正当方子笙细思如何“请”来韩明瑜时,不远处郑芸潇的声音,让她觉得奇怪。
郑芸潇是个被宠坏的姑娘,有几分心高气傲,却无奈身份使然,让她傲气之余,也有深藏的自卑。
黎阳乃是大周旧都,豪门氏族比比皆是,郑家只不过是因为附庸于郑国公府,才在黎阳上层里有一点点位置。
这点点的位置,如风中烛火,随时都会消失。这让郑芸潇很是担心和失望。但她一直表现的都不错,除了嫉妒和愤怒郑纯心的作为外,并未做出有失体统之事,不过分讨好谁,也不过分依附于谁。
至少在方子笙看来,她在郑府一直是趾高气扬的,说话的时候何曾低声细语。
恢复了武力就是好,别人声音压的再低,距离再远,也能连猜带蒙,听个七七八八。
这不,方子笙就听见不远处的暖房里,郑芸潇带着几分羞赧,说着:“这盆茶花,你若喜欢,就送于你。正好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
“多谢!只是茶花娇嫩,我那里也没有暖房。若是冻着,也是可惜。这种花一道,颇为辛苦。难得大小姐如此有恒心!”一道好听的男声回道。
方子笙听说过郑芸潇喜欢种花一事,当时还觉得奇怪,这位大小姐的爱好居然也是不走寻常路。
接着,就听那男声告辞,然后方子笙远远看到,一个身量颇高的男人走出暖房。
其实说他是男人,倒显得他年纪大了。他身量虽瘦,面容却十分年轻,看上去介乎于少年和成年男人之间。
他生的白白净净,眉眼温和,自有一股儒雅的气度。正是这气度,让方子笙觉得他像个男人。
但更吸引方子笙的是,他的脸,和之前去望春楼吃饭时,见到的那个因为对账引发骚乱的宁鸣,一模一样。
方子笙对宁鸣在意,是因为对账的一众人中,唯有他敢质疑那个颇有经验的老者。在军中,这样顶撞上司,质疑上官的人,都是刺头。而宁鸣实在不像刺头。他冷静而自持,同时亦世故,在知道自己犯错得罪上司后,立刻认错丝毫不拖泥带水。
就凭这样的态度,宁鸣此人在望春楼必定有前途。
眼前这个从暖房走出的男人,虽有一张宁鸣的脸,两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宁鸣像是一滩水,看似温柔,在冬日却能成冰。眼前的男人,却当真是温润如玉,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超脱的感觉。
“宁睿公子,小姐说天色阴沉,怕是会下雪,让您带把伞。”郑芸潇的丫鬟修容追出来,递过一把青绸油伞。
方子笙往藏身的树后缩了缩。
宁睿身上的袍子洗的有些发白,风一吹,能看出很单薄。他的家境应该不太好。
方子笙忖着,回到院里吩咐花开去打听宁家的事。
之所以对宁家如此关注,是因为自从见过宁鸣后,方子笙就打算将他收服,最好能成为自己的心腹。
她现在虽是郑家二小姐,衣食无忧,库房丰厚。但她未来要完成的事,需要大量的人力与财力。郑骏虽家产丰厚,可他毕竟要留给儿子郑林森,能给方子笙的,不过就是优渥的嫁妆。
但方子笙又不想出嫁,那她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例如插手郑家的产业,利用郑骏对她的宠爱,得到经商的许可,再一点点壮大实力。
这些在她身体虚弱,体内蛊毒无药可解前,她不做多想。命不保夕,说什么赚钱用于报仇都是虚的。只有变得强大,有人有财有势,才能靠近朱衡,查明真相。
花开的速度很快,晚膳前,就打听出宁家的情况。
宁家本是大族,诗书传家。
七年前,国舅楚天翼谋反,大周皇帝杀了无数的人,血流成河。除了与楚家有关的人或势力外,许多政见不同的官员,利用这次机会,纷纷攀扯对手与楚家有关。于是一大群官员落马,家破人亡的惨剧每日都在上演。
宁家,与花开所在的苏家,都不过是这场浩劫中的一家而已。
宁家家主被参,皇帝震怒,剥夺爵位,连坐亲族。一时间,宁家破败,入不敷出。
宁父乃宁家支脉,被牵连后罢官为民,家财充公,气恼之下病逝。因郑骏与宁父有旧,宁家双生子宁睿宁鸣,在郑骏的资助下,一个入了官学,一个进了望春楼做账。
今日宁睿是来送礼的。
宁母因感恩郑家帮助,常做些绣活送给宋氏。这一来二去,郑芸潇与宁睿也认识了。因宁睿极其喜欢养花种草,所以郑芸潇投其所好,他一来,就拉着他去暖房里问东问西。而宁睿一直是来者不拒。
府里曾有传闻,说是大小姐对宁睿有情,可他家道中落,大小姐又不愿委屈自己,却又压抑不住心头情感,才会有花房一幕。
这点,方子笙倒觉得有几分苗头。
听说,为让宁睿去官学,郑骏费了好大力气。而宁鸣却不愿同兄长一起入学读书,家中捉襟见肘,还有娘亲妹妹要养,他便跟着账房先生做账挣钱,后来才进的望春楼。
听完花开的话,方子笙心中有数。这个宁鸣,的确是上上人选。她从桌上的盒里拿出两颗小金球,金桔大小递给花开:“这些给你去打点,我想知道宁家如今的住处。”
花开诧异,却不多问,应声而去。
晚膳过后,丫鬟们服侍方子笙沐浴,却被方子笙拦住,说是自己有事要想。
趁丫鬟们松懈,方子笙找了许久,才找出一套不显眼的深色袄裙换上,又拿一块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