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朝石岚跟前凑了凑,冲凉带来的水汽因为男人过热的体温,弥漫在两人之间。
石岚紧紧闭上眼,屏住呼吸,长长的睫毛拼命挤压着眼睑,形状优美的菱唇用力抿着,吃饭时那样多变狡黠的小脸皱着,男人想到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奶狗。
小小的软软的,得意时飞扬跋扈,尾巴翘到天上;害怕了,也不知道逃跑,只会团成一团,可怜巴巴的闭着眼睛,等待他的处置。
男人将头低下,定定的看着一臂之遥的小脸越来越红,润润的嘴唇被雪白贝齿咬着,那样的用力,嫣红的都要沁出血色。
男人终究不忍心她伤害自己,轻轻吻了吻她脸颊,低声道:“对不起,让你等我这么久。”
温热柔软的触感在脸颊一触而过,石岚抖了抖。
一声轻微的吐气,几声布料摩擦声,石岚估摸是男人吹灭油灯,上了炕的响动,此时她才敢睁开眼,茫然的盯着眼前的漆黑。
耳边一阵窸窣响动,似乎有什么再动。
身下褥子轻轻挪动了下,她悄悄探出手指,慢慢的摸了过去。
软软的,跟自己褥子一样的质感。
看来他是把褥子拖了过来。
石岚咧了下嘴,经过这段时间她已经能够看到屋里物件的大体轮廓,半尺外,男人坐在褥子上似乎在侧头看她。
石岚下意识闭上眼,但是很快她反应过来,屋子里太黑,男人又没有透视眼,应该看不见她的动作。
想通这一点,石岚再度睁眼,只是这么一眨眼的工夫,男人已经躺了下来,没多久就响起了悠长的呼吸声。
石岚撇撇嘴,悄悄从被子里爬出。
鸣霄说了,昊泽跟灭魂钉有共鸣,那她只要召唤出来,跟他碰触是不是就会让他清醒,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石岚越想越觉得自己推论正确,脑中念头一动,灭魂钉便雀跃的来到她手边。
石岚捏着灭魂钉尖锐的一头,一点点靠到男人身边,先是凑到男人肩膀边,光线太暗,看不清他嘴形,石岚本打算用灭魂钉接触鸣霄说说的那点清明,可是又担心灭魂钉太硬,万一伤到他就不好了。
石岚小心往下窜了窜,摸到被子边缘,掀开,再把衣襟扯散,刚要把手伸进去,就听一个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娘子,为夫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你再等一等,过些时候,为夫一定好好补偿你。”
男人声音低柔轻缓,话语间带着点点温柔。
石岚浑身一僵,顿时石化了。
他什么意思?
补偿什么?
还好好补偿。
莫非她以为自己欲求不满,趁着他睡着了,行那事……
不由石岚不多想,男人的语气太过温柔,柔得好似一汪水波轻轻拍打着她的心扉。
石岚的脸顿时热得发烫,慢慢把男人衣领合拢,又老实的把被给他盖上,僵僵的倒回褥子上。
男人伸出手,摸索到被角,轻轻的盖在她的身上,还体贴的帮她掖好。
……
石岚的脸轰得红了,此时此刻她只恨现在没有地缝,要是有,她就一头扎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晚饭时候,她当着所有人义正言辞的怒斥周玉秀,还把她赶去屋子里,空着肚子面壁思过,结果到了晚上她就摸到男人身上,然后还被抓了个现行。
石岚想解释说自己不是男人想的那样,只凭自己一张嘴,男人肯定不会相信,说她是想用一根小黑铁钉探测他跟钉子会不会有感应?估计男人会把她当神经病。
石岚咧了咧嘴,郁闷的想抱着被子来回滚几圈,眼睛瞟了还维持着标准睡姿的男人,石岚恨恨的闭上眼睛。
她本以为自己会郁闷很久,谁知没多久,她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梦中,她似乎小了许多,住的也不是现在的院子。
场景一帧帧划过,石岚目光极快的扫过,很快她便明白,这是这具身体残留下来的记忆。
原主是邻村的,母亲在她的时候就过世了,父亲又娶妻,后娘对她开始还算不错,后来有了儿子之后态度大变,父亲有严重的重男轻女,后娘自恃有儿子撑腰,就变本加厉的欺负原主。
从八岁起,原主就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可就这样后娘还不满足,整天打骂不休,有时候打得厉害了,原主要想活命就只能反抗,这么一来二去,原主温和的性情在她的折磨中逐渐变得厉害起来。
后娘见原主这般,渐渐收敛几分。
又过几年,原主父亲病逝了,后娘声称没钱下葬,要把原主卖给常来这里游街串巷的老货郎做填房。
那时候原主十六岁,原主当然不肯,她心目中的良人是石岚曾经见过的读书郎元朗。
元朗父亲早逝,家里靠寡母操持,好在元朗出息,已经过了童生,先生断言只要定下心来,再研读几年必定中秀才。
原主那时也曾想过向元朗求助,但她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原因无他,或许是因为生活困苦,他那寡母对银钱看得极重,她知道他母亲不会拿钱出来。
正在原主求助无门时,莫云带来银子,请了媒人,写了聘书,给了足够安葬的银子作为聘礼。
第二天原主就嫁来了这里,莫云掀了盖头就跟着官兵走了,原主照顾莫云卧病在床的老娘两年多,临去前,老人拉着原主让她改嫁,儿子这么长时间一点音信都没传回来,老人觉得儿子已经死了,她不想这个花一般的女人一辈子孤零零的守活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