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数日,阿瑶在望月的指点下写“手实”,对比望月那张堪称是目录单的“手实”,阿瑶泪奔了。
“师父,我不怕麻烦的,不如你就收下我吧,大腿求抱!”
她还当真是抱着望月的大腿不松手。
“手实”上记录详细的个人信息,只一张手实,完整记录一户人家的人口、房宅以及各处田地不动产,望月光是在南浔县就有好几处房宅,县外还有几亩上好的田地,由此窥得一斑,望月的资产不在少数,或许家底能跟吕员外媲美?
望月安抚着,把阿瑶从腿上扒下来:“乖,日后你学成也会有的,快写。”
阿瑶的“手实”,只有几行字——
户主江瑶,年柒岁,代父承户。
父,江三,年贰拾陆岁,元启二年籍后死;母,李花,年贰拾五岁,元启三年籍后死;儿,江瑶,年柒岁,女,元启十年赦后附漏补户,无田无户,如后有人纠告,隐漏一口,求受违敕之罪,谨牒。元启十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户主江瑶牒。
手实的最后写上她的名字,摁上手印。
户主江瑶这几个字横看竖看顺眼之极,好像用金粉描绘……不,是镀金了一番,四个字闪闪发亮,阿瑶越看越喜欢,等不及了她现在就想插上翅膀飞去里正家把户籍办妥。
从里正家出来时,阳光正好,晒在脸上暖洋洋的。枝头的鸟儿啼唱,家家户户门前积雪被孩子们利用起来,你来我往的打雪仗,或是将雪铺平,支起筲箕,雪上撒了未脱壳的谷子,绳子系着树枝,另一头牵在手里只等麻雀飞来,蹦蹦跳着入了陷阱,他们眼疾手快用力一扯绳子!树枝被拽了过来,筲箕失去支撑倒了下来,将麻雀扣在里面,他们欢呼跑过去,趴在地面掀开一条小缝,伸手探进抓麻雀。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望月猜测他们出来花费的时间,说:“我还有些事去做,裴少爷,麻烦你把瑶柱带回去。”
“请您放心,我会把她平安送回的。”
“师父路上小心,等你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阿瑶挥手告别。
两个孩子走在路上,阿瑶脸上的笑容挥之不去,雀跃得走路都带飘。
裴朔说:“你走路当心点,别乐极生悲,啪叽一下脸着地摔了。”
“呸呸!不许胡说八道。”阿瑶虎着脸,没坚持多久又傻乎乎自个笑了起来。
她有户籍啦!
有了户籍,她在这个世上是有身份的良民,以后出门找官府开具路引公验,不用再像初来乍到看城门近在咫尺,却无法进城;原身家里那两位泯灭人性的舅舅舅母也跟她再无瓜葛,不怕被拿捏在手,日后又被卖到哪个员外府上或者利用她赚钱。
她是自由的良民,谁都没有办法强行插手她的人生!
“好开心呀!”阿瑶越想越开心,盘算自己的将来,竟然到后来都说出心里话来:“有了户籍,接下来好好跟着望月师父学厨艺,等我长大赚钱买宅子,住一间,出租一间,或许再买块水田?最好再找个童养夫养大,衣食无忧,家庭美满,想想都觉得好棒!”
“你最后一句说什么?”裴朔本来听着阿瑶的话,替她高兴,但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笑容裂了。
晴空惊雷,轰隆一声,五彩光明的世界骤然在惊雷之后没入黑暗。
阿瑶竟然已经想养……童养夫?
一想到,做给他吃的面条肉粥糖不甩以及以后无数好菜都会落入一个小不点口中,他或许会肆无忌惮的指使阿瑶,他会抱着阿瑶捏她的脸蛋,等长大还会做羞羞的事情。
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裴朔火冒三丈。
啊,怎么就把心底的想法给说出来呢,阿瑶摇头摇成拨浪鼓:“没,你听错了。”
裴朔阴测测逼近阿瑶,将她堵在墙角:“你打算找怎样的童养夫?要不要我给你介绍,或者回头跟望月提一提,让她给你留意,嗯?”
“千万别!”裴朔迫近,俊美的面孔凑得愈发靠近,阿瑶一窒,都不敢呼吸,摆手赔笑道:“我说笑的呢,我们回家吧,今早望月师父得了几罐水牛奶,分给我和燕窝一人一罐,我给你做双皮奶,庆贺我脱离苦海!”
这背影是落荒而逃吧。
刚才她是脸红了吧,耳根红了,上面的绒毛都能瞧见,好想捏了捏她的耳朵。
裴朔慢悠悠踱步跟上。
阿瑶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红成虾子,没敢见人,低头冲进厨房,挽起袖子烧柴火。
先烧开水,洗干净小铁锅充当奶锅使用。
水牛奶据说是天未亮挤的,刚挤下来还浮着白沫就装罐从田庄运来。
隔水将水牛奶煮开,直到沸腾翻滚,长勺搅拌舀起,绢白似练。
水牛奶的脂肪含量多,锅中隐约可见淡黄色的油脂,油脂多才能凝结奶皮。趁热舀到四个小碗当中,待牛奶表面不再飘出热雾,碗面一层厚厚的奶皮。她轻轻摇晃小碗,奶皮颤动底下的牛奶没有溢出,这已经成功一大半了,筷子在奶皮左右戳开两个孔,倒出牛奶,奶皮如消气气球瘪下去,贴附在碗底。
鸡蛋敲开细缝,蛋清分离,取蛋清入牛奶不断搅拌,撒上雪白的西蔗糖霜,糖霜落入牛奶如水入大海很快就消失不见。
蛋清牛奶重新倒入有奶皮的碗中,四个小碗放在竹笼上锅去蒸。
裴朔追到厨房,就见到阿瑶提着长勺舀起牛奶往碗里细细倒去,牛奶沿着碗沿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