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块巨大的山石,立在山崖之巅,裂空迎风,孤傲无比。它的脚下是草木众生,身后是浩瀚星海。一道人影如一棵老松、似一支利剑,突兀地、坚决地插在山石之上。
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看模样与张春明有七八分相似,一手执剑,一手提酒,一口酒,一舞剑,对于其他的一切不管不顾。
张春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他分明记得,自己放小捕快离开之后,便回屋睡觉了,怎么会出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呢,真是见了个鬼了。举目四望,忽然发现远处的山石之上有一道人影,癫狂地笑着,舞着,喝着。
人生地不熟,还是问一下吧。他刚要跃过去,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内力了,别无他法,只得一点点地攀爬上去。那山石高峻,且湿滑,沾满秋日间的露气,爬的张春明艰难无比。好不容易抓着一条藤蔓爬到石顶,却找不见那条人影了。
颓丧地坐下来,有些郁闷,有些无语。
“嘻嘻,你可真是个可怜虫啊。”忽然有一道人声传来。
张春明蓦地回头,一个少年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酒壶,腰间佩着青纹剑,尽是嗤笑的表情,最为可怕的是,这个人,竟然与自己有八分相似,但也有些不同。这个人的发髻是散开的,狂放不羁,仿佛不为任何礼法所束缚;张春明束发就髻,模样温和有礼,纵然眼神中有些古灵精怪,捉弄人的恶趣味,却也是个阳光少年郎的形象。
“你是谁?你长得好像我。”
本该是问路的,不料却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说人家长得像自己这种话,真是有点没羞没臊啊。干嘛会说这种话呢,张春明有些懊恼。
“哦,呵,我也想问,你竟然敢长得像我。”
“分明就是你长得像我,再说了,长相是爹妈生的,我爱像谁像谁。你到底是谁?”
干嘛问他是谁啊,他是谁有毛钱关系啊,问这是哪里才是重要的好吧。张春明话刚出口,就对自己一顿吐槽,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哦,我叫李春明。”
“这么巧,我叫张春明。”
“李春明也好,张春明也罢,这世界上只能有一个春明,要不然你让我杀了你吧。”
“不行,凭什么是你杀了我,不是我杀了你。”
“那也行,你来杀了我吧。”
“也不行,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杀了你。”
“杀人还要问为什么,想杀就杀了啊。”
“杀人当然要有理由啊,野兽都不会无缘无故地捕杀吧。”
“是这样吗?我也不能告诉你为什么,既然你杀人要理由,而我不需要,那就由我来杀了你吧。”
剑,是青纹剑。长长的剑身贯穿了一颗跳跃的心脏,将他搅得粉碎,再也不能提供任何生命力。张春明愕然地看着眼前那张熟悉无比的脸,那哪里是什么李春明,分明就是自己啊。他的脸上尽是悲伤,嘲讽,和一些惘然。
生命力从张春明体内顺着青纹剑的抽出一点点溜走,直到到了最后那一刻,张春明听见那个人呢喃似地说:
杀人啊,根本不需要理由呵,你杀人是因为你想杀啊。
….
死了是什么感觉?
好像是从云端坠落,从深渊跌下,天旋地转般的眩晕和在无法存在的终极恐惧。
又好像真的是从什么地方掉下来了,嘭一声砸在地上。嘭地一声,是张春明的屁股着地的声音,那感觉,酸爽无比。
张春明揉着屁股站起来,有点莫不清楚情况,自己不是被那个叫做李春明,跟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给一剑刺透胸膛杀死了吗?
他至今不知道那一剑是怎么刺出的,甚至感觉那一剑就根本没有刺出,就突然像是存在在张春明胸口,贯穿了心脏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想不通就先不想了。张春明暂时放下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开始打量周边的环境。这!这不就是老头子在庐山的小院吗?熟悉的一草一木,陌生的新的布置,不变的那个白发苍苍神采奕奕地老头子。
老头子躺在张春明孝敬的躺椅上,悠然自得地喝着酒。
张春明就站在不远处,老头子却好像没有发现他,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
“师父。”张春明喊了一声,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传出去,他甚至走到老头子身前,扇了他一耳光,没有任何用,他的手仿佛不存在一般,从老头子脸上穿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春明彻底茫然了。正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师父,我回来了。”竟是另一个张春明从院门处走了进来。
老头子瞪圆了双眼,“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过干掉你三个师兄才能回来吗?”
“哎呀,师父,徒儿想你了嘛。”
“嘴花花,净扯些没用的。”
“师父,我给你带了好酒。”
“那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拿过来。”
“师父,给。”
“嗯,果然好酒。”
“师父,不错吧?”
“不错不错,嗯?逆徒,你干什么?”
剑,还是青纹剑,刺穿了老头子的胸膛,老头子只来得及怒喝了一声,手中的酒壶掉落在地,酒香四溢。
“啊,师父!”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张春明歇斯底里地嘶吼出来,仿佛一只困兽发出了最后的哀鸣。
老头子的身边,“张春明”不屑一顾地踢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