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头节庆特别多,京城各大主街上的集会分外热闹。锣鼓声,喧闹声不时传到院子里来,绮罗有时听着会失神。
那年腊月,陆云昭带她去马行街看游艺人,表演精彩,她个子小看不见,陆云昭索性就把她举了起来。他本身很瘦,没什么太大的力气,手举得酸了也不吭声。后来听朝夕说,他两天拿不了笔写字。
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觉得如何的细节,在分开之后,总是会时不时地冒出来,刺一下。
宁溪坐在旁边抄写正月里要送礼物的人家,看到边上厚厚的一沓帖子:“小姐,一个都不去吗?”
绮罗摇了摇头,伸手把画纸揉了,又拿起清莲居士的画仔细观摩。她本来就不爱应酬,加上现如今外面说她什么的都有,什么忘恩负义,攀高踩低,还有眼红的说勇冠侯压根儿就看不上她。阿香她们去置办年货听见了很生气,跑回来告诉她,她没有放在心上。
阿香被她救了之后,对她简直是死心塌地,三天两头就跑到她的院子里来问安。暮雨本是要送回去给陆云昭的,可是她说什么都不肯走,说早已把绮罗当成她的主子。郭雅心看她会功夫,很多时候比护院方便,就做主把她留下来了。
旁边郭雅心的院子里传出哭声,绮罗对门外说:“派个人去夫人那边看看怎么回事。”
丫环很快回来了,禀报道:“有两个姑娘来找夫人,好像说什么人不见了。”
绮罗一惊,起身去拿挂在旁边的斗篷,对宁溪说:“我们过去看看。”
陈家珍跪在明堂里,哭道:“夫人,我实在是没有主意了。好好的人,忽然就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国公府那边派人去了,却没让进门。我人微言轻,不知道还能去求谁帮忙。”
郭雅心说:“你们先起来。季辰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江文巧跪在旁边说:“昨夜,公子在酒楼喝酒,跟人打架,我跟表姐去把他找回来。回来后,他自己关在屋里,早上才发现人不见了。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我们担心,公子会不会想不开……”
陈家珍伸手去拉郭雅心的裙子:“夫人,求您帮帮忙吧。我怕晚了……”
叶家出事了之后,叶季辰几乎被所有的朝官孤立了,朱明祁为了维护叶蓉,也不让他们姐弟再见面,一下子没了亲人和朋友,这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郭雅心和绮罗请了他好几次,但叶季辰都没有过来。
郭雅心对玉簪说:“准备轿子,我们去郭府一趟,看看兄长能不能帮上忙。”郭孝严如今是禁军殿前司的都指挥使。
绮罗在门外听到了,也没进去,回头吩咐宁溪:“准备轿子,我也要出去一趟。”
“小姐,您身上的伤……”
“我已经没事了,找到人要紧。”
绮罗坐在轿子里的时候,还有些犹豫,可真等到了那处,才知道自己根本一开始就是想见他。遇到难事,还是下意识地第一个想到他。她不知道这种心态是不是叫无可救药。她拢了拢斗篷的毛绒领子,宁溪到府门前去禀告。
“你当这勇冠侯府是什么地方?我们侯爷是什么人都能见的?”护卫的人不耐烦地打发宁溪。
宁溪想起上次在白马别庄林勋夜闯绮罗房间的事情,没好气地问:“你确定不用进去问一下你们家侯爷?”
“有什么好问的?每天要见我们家侯爷的人数都数不过来,看见没有?”护卫指了指在一旁路上抱着礼物等的人,排成了一条长龙,“要见可以,去那边排队登记了,等我们侯爷有空,自然会找你们。”
宁溪踮脚看了看,都看不见队伍的尾巴。她叹了口气,回到轿子旁边对绮罗说:“小姐,勇冠侯府的规矩好大,要先排队登记名字,然后再看勇冠侯有没有心情接见。”
绮罗着急见到林勋,因为叶季辰等不了。她拉了拉斗篷的毛绒领子,下了轿子,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惊呼声。绮罗提着裙子走上石阶,守门的护卫看到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小姐是……?”
“请通报一声,就说朱绮罗求见勇冠侯。”
饶是护卫再孤陋寡闻,都知道朱绮罗正是最近传得很凶的,侯爷要娶的那位姑娘的芳名。护卫不敢怠慢,万一传言是真的,眼前这位貌若天仙的姑娘就是未来的侯夫人,谁得罪得起?
四下响起很低的议论声,有些人还围过来看热闹,或者在绮罗背后指指点点。
“姑娘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通报。”护卫后退两步,转身跑到府里去了。
林勋正在里看公文,他最近染了风寒,时不时抬手咳嗽两声。边境换将,太子和六皇子为了要安插自己的人而争论不休,王赞说是要问枢府上下的意见,实则在拖延时间,两边都不得罪。
郭孝严坐在旁边气道:“所以说让文官做枢密使简直跟开玩笑一样。王赞带过兵?打过仗?知道派谁去西北能镇得住?”
林勋凝神看着文书,提笔划了几道,没有说话。
王赞是主和派,最后派去的人选估计也是和稀泥的,遇到事只会一味地息事宁人。西夏这两年刚消停了一些,若不派个强势的大将去,只怕西夏以为我朝中无人,又要卷土重来。可自太-祖开国以来,过度地重文抑武,朝中能打仗会打仗的人,又实在太少了。
于坤匆匆忙忙地走进来:“侯爷。”
绮罗站在府门外,四处看了看。府门两边各立着一只歪着头龇牙的石狮子,侯府大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