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画?你缺钱?”陆云昭说道,“我有。”
“不是不是,我就随口一说的。”绮罗小心地把画纸卷起来,只要想到以后陆云昭的书画有多值钱,她心里就美得像开了花。他们家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缺钱了。
宁溪在外面说:“小姐,可以开饭了。”
众人都坐在饭堂里等郭松林,郭松林被绮罗硬是从房间里请了出来,按在主座上。郭松林板着脸,一桌子的人都不敢动筷子。孟氏笑着说:“这是云昭带来的虾跟蟹,新鲜得很,父亲不是最爱吃蟹了吗?允之,快给你外祖父拿一只过去。”
郭允之连忙起身,拿了只蟹恭敬地放在郭松林面前的碟子里。绮罗生怕郭松林不给面子,笑着说:“外祖父,这蟹正是肥美的时候。脂膏丰满纯正、肉质玉白爽嫩、蟹黄晶红油润、入口鲜香溢甜。您快尝尝。”
光是听她的形容,郭允之已经在吞咽口水,也劝道:“祖父,您快尝尝!”郭松林看到一家人都在殷殷望着自己,终于是不忍拂了众人面子,拿起筷子。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开始其乐融融地吃饭。绮罗在桌子底下抓住陆云昭的手,递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陆云昭本来无所谓郭松林接不接纳他,但看到绮罗这个样子,还是努力露出笑容来。
郭雅心给陆云昭和绮罗都夹了虾,看到他们都只用一只手吃饭,便在绮罗耳边道:“专心吃饭。以后有一辈子,还怕牵不够吗?”
绮罗羞红了脸,连忙把手拿上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剥虾了。
陆云昭笑着看她一眼,也把手拿了上来,轻声道:“别光顾着吃虾,也要吃些蔬菜。”
“知道啦。”
郭允之忍了又忍,还是起身给陆云昭倒了一杯酒:“久仰表哥才华,我敬你一杯。”郭允之不走仕途,只是在白鹤书院里做一个司记,但读书人对才高八斗的人总有一种仰慕。陆云昭无疑是当世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诗文冠天下自不提,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而且与他往来的都是鸿儒,有些郭允之只听过名字,觉得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人物。
陆云昭举起杯子,神色柔和地与郭允之饮了一杯。
郭允之心满意足地坐下来,有些雀跃兴奋,坐在他身边的朱惠兰心里却不是滋味。郭允之是她自己选的,她怕赵阮对婚事从中作梗,弄到最后她嫁不出去。郭允之和孟氏是待她很好,可郭允之怎么样都拿不出手,尤其跟陆云昭这样的人一比,卑微成泥。
为何朱绮罗的命就这么好?她再看绮罗时,眼里仿佛都有了刺。
郭松林看了看他们,沉默地吃饭。他再不喜欢陆云昭,也不能否认他身上流着郭家的血,而且,他将来要娶皎皎……昨日花园里的事情,郭松林知道得一清二楚,以陆云昭现在的能力,怎么可能从那两个人手底下护着皎皎?
一顿饭吃下来,没有闹到不欢而散,已经是皆大欢喜。
郭松林擦了擦嘴,率先站起来,转身负手道:“陆云昭,跟我来。”
陆云昭以为自己听错,愣在那里。孟氏和郭雅心对看一眼,都不知道父亲想干什么。那边郭松林已经走出了饭堂,绮罗连忙轻推了下陆云昭,催道:“外祖父叫你,快去!”
陆云昭这才站起来,跟着出去了。
郭松林站在廊下,他老了,背有些佝偻,就像是伏枥的老骥。可目光分明还是那般地敏锐,身居高位,兼济天下的气魄一刻也没有从他血液里褪去。陆云昭走过去,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朝他行礼:“郭太傅。”
“回京之后,别考馆职,那对你没用。”郭松林沉声道,“从台官或者谏官里选一个。”
侍御史、殿中侍御史与监察御史掌纠弹,通称为台官,谏议大夫、拾遗、补阙、正言掌规谏,通称谏官,合称台谏。本朝台谏官的职权合一,两者事权相混,谏官也拥有对百官监察的权利。
陆云昭不解地望着他,这算是……指点?
“馆职虽然稳妥,但是升迁太慢。做台谏官可以在朝上直言,虽然有时会得罪皇帝或者官员,但本朝□□曾定下规矩,不杀士大夫和上书言事之人,所以没有性命之虞。皇上很欣赏你在科举时候写的文章,若你能抓住机会,不仅能一展自己的抱负,也能平步青云。”
陆云昭立在那里不说话。
郭松林转过头看着他:“你要娶皎皎,但你可能护得住她?旁人会等你一步一步,稳稳地坐到你想要的位置?那些出身显赫的人,要抢走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我所说的,你好好考虑吧。”说完,郭松林便踱步离开了。
陆云昭回到饭堂里坐下,绮罗正在跟郭雅心说话,单手支着下巴。她的头发分成两股,结鬟于顶,插着两支胡蝶金簪子,发尾结成束垂于肩上,穿着一袭胸前绣彩蝶的浅桃色齐腰襦裙,衬得肤色犹如凝脂白玉。看到陆云昭回来,她转过头问道:“外祖父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同我聊了聊。”
孟氏笑着接到:“这是好事。本来就是一家人,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云昭,我们回京之后,父亲一个人留在这里,你有空多来探望他。”
陆云昭应道:“我会的。”
郭允之扶朱惠兰先回去,孟氏和郭雅心商量带回去的东西。绮罗拉着陆云昭说:“你一会儿先别走,去我房里,我让宁溪量一量你的尺寸。回头路上无聊,我就给你做两身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