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来的消息是:昭庆长公主要跟朱明祁的四子朱景禹,五女朱成碧一道来应天府。
绮罗断断续续地听下人们谈起,这四子和五女都是嫡出,同为现在的靖国公朱明祁的正妻赵阮所生。赵阮也是出身名门,她一口气为朱明祁生了二子一女,在朱家的地位十分稳固。当年朱明祁先是与郭雅心有了婚约,后来郭雅心却嫁给了朱明玉,兄弟俩因此有了龃龉。再加上郭雅心嫁进朱家多年,膝下连个儿子都没有,所以长公主对她有所不满。
绮罗和朱明玉夫妻坐在偏堂里用早膳。朱明玉叹了一声:“母亲先前就提过几次,要将景禹过继给我们。这次她知道皎皎生重病,竟然说服大哥大嫂,亲自把人带过来了。”
郭雅心给绮罗夹了口青菜,才说:“景禹还这么小,就离开家和父母,会不会不习惯?”
“母亲执意如此,我们便走一步算一步吧。”
郭雅心知道长公主在朱家的地位一向高崇,因此也没再说什么。
绮罗这几日都在梳理关于洪丰年间的事情,却是少之又少。洪丰只到二十七年,皇帝便驾崩了,接下来就是元光年。这时候父亲会在哪里呢?应该还只是个少年。
“皎皎,你怎么都不说话?”郭雅心摸了摸绮罗的头,有点担心地问朱明玉,“官人,会不会是烧糊涂了?徐妈妈说这孩子刚醒那天还问起自己是谁。”
朱明玉忍不住一笑:“你看皎皎稳稳地拿着筷子,再看她溜溜转的眼珠子,哪里像是糊涂了?大病初愈,需得慢慢恢复,她毕竟还太小了。”
徐妈妈也说:“夫人别担心,小姐吃得比以前多了,也不挑食了,就是每天睡的时间多些。刘大夫已经再三确认过,病肯定是好了。”
“娘,我没事。”绮罗开口。
郭雅心顿时眉开眼笑,心里因为长公主要来的忧虑都少了许多。
应天府红叶遍开,层林尽染之时,长公主一行抵达。
绮罗牵着徐妈妈的手和朱明玉夫妻一起在府外站着恭候,她已经逐渐接受了新生活和新身份,除了这身体几乎风一吹就倒以外,别的都很好。他们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看见长长的队伍缓缓行来。
长公主扶着一个打扮端庄的妇人下了舆轿,她头戴花冠,身穿妆花织锦的襦裙,外罩绣鹤的大袖长衫,面容威严,一派皇家的气度。她身后跟着一众低眉敛目的丫环仆役,提着礼盒的,捧着包裹的,拎着鸟笼的,足有十几个。
朱明玉连忙带着郭雅心上前行礼:“母亲一路辛苦了。”
长公主点了点头,没看郭雅心,目光转向站在旁边,小脸微红的绮罗。
绮罗乖乖地行了礼,虚弱地叫了声:“祖母”。
“早先说是大病一场,眼下可好全了?”长公主问道。
徐妈妈怕绮罗年纪小,说错话,连忙答道:“劳长公主挂心,小姐病都好了。”
长公主冷冷地扫了徐妈妈一眼:“怎么?你家小姐竟连话都不会说了,还要你代答?”
徐妈妈冷汗直冒,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这个时候,两顶稍小些的轿子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的大概七八岁的光景,眉清目秀,穿着蓝色直缀,头发束好扎巾。他牵着的女孩五六岁,桃红色的撒花襦裙,脖子上的八宝鎏金璎珞圈格外扎眼。
他们走到长公主身边,长公主看着那男孩说:“景禹,见过你叔父叔母。”
男孩朝朱明玉和郭雅心各自拜了拜:“叔父,叔母康健。”
朱明玉慈爱地摸了摸男孩的头:“一转眼,景禹都长这么大了。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出来。”朱景禹“嗯”了一声,毕竟是孩子心性,脸上并不怎么开心,但又惧惮着祖母,不敢表露得太明显。
朱明玉领着长公主进府,小孩子们都落在后面。朱成碧走到绮罗身边,骄傲地看着她:“你就是朱绮罗?”绮罗正眼冒金星,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五姐。”
“病怏怏的,没劲。”朱成碧嫌弃地看了看四周,“这府邸也太小了吧?一副穷酸的样子。四哥,我想回家。”
朱景禹“哼”了一声:“你不过是暂住,我今后可要在这里长住……小门小户的,跟我们国公府自然是没得比的。”
绮罗听了这些话,加上不是太舒服就说:“我累了,想先回去休息,四哥和五姐请自便。”说着便转身离开。
“谁让你走了!”朱景禹喊了一声,绮罗却没理他,伸手示意徐妈妈抱。忽然,她的后背被人猛推了一下,扑倒在地。朱景禹和朱成碧都大笑了起来。徐妈妈连忙过来扶起她,看了朱景禹一眼,却敢怒不敢言。
朱景禹趾高气昂地说:“朱绮罗,我娘说了,你们家以后都要靠我,我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否则就是自找苦吃!”
绮罗前世软弱恭顺,从来都是继母说什么便是什么,最后换来了什么下场?重活一次,她决定再不要像前世那般活,听人摆布,任人欺凌。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思及此,她猛地一头撞向朱景禹的肚子,朱景禹没有防备,跌坐在地,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不满四岁的妹妹。朱成碧连忙去扶他,不满地叫道:“朱绮罗,你怎么敢推我哥哥!”
“他先动的手,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绮罗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这里是我家,还轮不到你来耀武扬威的。”说完,也不等朱景禹说话,便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