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坤送朱明祁和赵阮夫妇出去,回来的时候,看到林勋单手按着肩膀,双目紧闭,连忙走到床边:“世子,是不是旧伤发作了?定是刚才在水中被那朱家六小姐踩到了吧?……您刚才怎么不说呢?”
林勋抬起手,摆了摆:“不必大惊小怪。”
于坤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地问:“世子,您又不会水,怎么会跑去救那六小姐呢?”
林勋绝不是好管闲事之人。众人对靖国公府二公子常受气被欺负,七公子霸道蛮横也是司空见惯了。当他看见那胖丫头给朱景舜出头时,不由地留了心。后来见朱景启害她掉下湖,便出手相救,没想到那胖丫头的重量明显超过他的预期,他一个不留神就被她带到水里去了。
究竟是为了什么?林勋刚刚也在想这个问题。大概是她勇敢地保护了弱者,而当她自己成为弱者的时候,他不忍心袖手旁观吧。
“不过别的小姐若是知道被世子救了,一定巴不得贴上来,哪怕说几句话也好,偏偏那六小姐谢谢也不说一声就跑了,真是奇怪。”于坤跟在林勋身边这么久了,第一次看到小姑娘见到林勋是这种反应的……不得不说印象很深刻。
林勋微微眯了眯眼睛,那时候她眼里的,分明是恨意吧?
绮罗在住处等着郭雅心,她倒不担心林勋会如何,虽然他不会水,但是常年习武之人,身体不至于那么弱。郭雅心很快就回来了,神色如常,她拥着绮罗坐在身边,小心问道:“皎皎,世子怎么会去救你?”
“不知道。我与他从来没见过面,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出手相救。大概只是巧合?”
郭雅心松了口气,摸着绮罗的头说:“那就好。他是你大伯母看中的人,咱们最好离他远一些。”绮罗点了点头,徐妈妈走进来,手里拿着封信,笑着对她说:“小姐猜猜是谁写的信?”
绮罗眼睛一亮:“表哥写给我的?”
徐妈妈点了点头。绮罗忙从她手里拿过信,迫不及待地回屋去看了。
陆云昭的信写得不长,字迹却很有风骨,就像从前她看到的那些字帖。他简单地说了自己的近况,问她在京城过得可还好。最后写道:“许先生请我手谈棋局,老人家显然有些寂寞了。勿念,安好。”
绮罗失笑,让宁溪磨墨。她把京中的情景交代了一番,然后写道:“我在国公府看见勇冠侯世子林勋,才知那日在悦来楼与你对弈的人是他。他来年也要参加礼部试,表哥千万担心此人。”
若陆云昭真是日后的陆宰相,与林勋便是同届的状元和探花。林勋是守旧派的代表,而陆宰相是革新派的主力,两人为政敌。世称一陆一林,两分天下。关于陆宰相,绮罗前世并没有详细了解过,所知甚少。但林勋的事,她可是倒背如流。现在虽不知道今后的走向与前世是否完全一致,但提醒陆云昭多加小心总是没错的。
朱明玉进宫面圣回来之后,知道绮罗落水的事,又听说是林勋出手相助,便对郭雅心说:“你处理得很好。道过谢,赔了不是就行,不要再与勇冠侯府有什么牵扯,免得招来麻烦。”
郭雅心抿了抿嘴唇:“官人,我怕大嫂误会我们有别的心思……我们知道是意外,可她未必会这么认为。”
朱明玉按住她的肩膀:“不争是对的,但也别任由她欺负。”
郭雅心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从前在郭家便是被大哥和二姐保护着长大,单纯没有心计。这些年虽然嫁人为妻,但朱明玉爱护她,身边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要她跟一群后宅女人去争斗,确实有些为难她。不过她现在为了保护绮罗,也不能像当年刚嫁进国公府时一样了。
“官人,今日进宫,皇上可有说什么?”
“皇上立志革新,任用文昌颂为相,提出十项变法主张。其中对于限制恩荫和磨勘升迁的条例触动了许多世家大族的利益。我猜想,之前大哥无奈在赵太师反对新政的上书里署了名,招致祸事。”
“那怎么办才好?”
朱明玉轻松一笑:“我在垂拱殿遇到岳父了,他言变法‘观摩阔大,以为难行’,要我们稍安勿躁。”
郭雅心抓着朱明玉的手臂紧张地问:“父亲……他还好吗?”
“岳父大人身体康健。你若是想念他老人家,挑个日子回去探访便是。”朱明玉抬起郭雅心的下巴,轻轻吻了吻她的嘴角,“现在可以就寝了么,夫人?”
国公府是乔木世家,本朝又是崇文抑武,所以对子女的功课学业格外看重。嫡长子朱景尧在国子学就读,很少能够回家。次子朱景舜则在京中最有名的私学白鹤书院读书。朱明祁另外给朱惠兰和朱成碧请了很有学问的女先生,号秀庭居士。她家学甚深,父亲在地方做官,嫁到京城里来,琴棋书画皆精通,尤善于词,流传于世。
绮罗回了国公府,自然要跟着一起去读书堂上课。国公府的读书堂在花园里的一片荷塘之畔,外有庑廊与各院相接。国公府的规矩比朱家严,丫环下人都只能留在拱门之外,免得有辱圣贤。绮罗抱着书进门,前面却有一个人挡在那里。
她看见是朱成碧,便皱着眉头问:“你又要作何?”
朱成碧绕着她走了两圈:“朱绮罗,看不出来啊。你长得不怎么起眼,倒很会使手段,竟然能叫林勋哥哥出手救你。”
“我什么手段都没使,湖边的事是意外。”绮罗平静地说。
“意外?”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