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祁看着朱明玉说:“母亲若去了,我们要守丧三年,期间只保留官位不能任职。母亲有两个遗愿,一是看到我再成亲,二是跟父亲合葬。我打算到时候把母亲运回到父亲的故乡青州,和父亲葬在一起。”
朱明玉用手捂着眼睛:“你回来之前,一直是我不眠不休地照顾母亲,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在她的心里终究你才是儿子。”
朱明祁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多年,都是我陪在母亲身边。你虽然敬重她,但也怪过她的偏心。明玉,人无完人,纵然母亲出身高贵也有她不能避免的弱点,时至今日,你还没看透么?到时,你可愿与我一道去青州?还是你想留在京中?我打算只带着李氏去,将景禹他们都留下来,若你不去,就要劳你和绮罗多照顾他们了。”
绮罗连忙说:“大伯父言重了,绮罗何德何能。”
朱明祁看向她:“景尧和景禹都无心仕途,家中唯一有官职的是景舜,但官做得也不大。万一出了什么事,只能仰仗你和勇冠侯多帮帮他们了。绮罗,可以答应我么?”
绮罗回道:“大伯父放心,我不会忘记自己是朱家人。几个哥哥,绮罗不会不管的。”
朱明祁欣慰道:“谢谢你,那我就放心了。”
绮罗又和朱明玉兄弟,郭雅心一道去看了长公主,长公主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目光清明,能模糊地说出几个字。得知朱明祁马上要成亲了,娶的是小户千金,她的表情又悲又喜。
朱明玉的心结似乎打开了,对郭雅心不像前阵子一样若即若离,甚至还小声地认了错。郭雅心也没同他计较,只是怪责了两句。绮罗放心回了侯府,林勋已经坐在里头等她,手里翻看着她的画纸。绮罗走过去,问道:“侯爷今日这么早?”
“想着骁儿快到了考书院的日子,提前回来去看了看他。”林勋把画纸放下来,“你这画作进步多了。是回国公府去了?”
绮罗轻捶着林勋的肩膀:“早上大嫂还为骁儿这事来找过我,以为你忙忘了。是啊,大伯父叫我回去商量事情。他已经休了赵阮,要娶中书舍人李昉之妹,婚事就定在这个月。”
“这么急?”林勋仰头看她。
“嗯,祖母怕是不行了。临终前想看大伯父找个能持家的安分女人。”绮罗的声音低了一些,心里也有些沉重。她跟长公主之间不算亲厚,长公主在她心里一直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不是祖母。但人之将死,到底是骨肉亲情占了上风。
“我改日和母亲也过去探望一下她。我少时和母亲幼时,都受了她多方照顾。至于李昉的妹妹……”林勋重复了一下,“倒是个安静贤惠的女子。早年因为被退过婚事,所以至今未嫁,年岁似乎也不大。听说帮着李夫人管家,很是能干。”
“你说好,必然就是好了。我还担心大伯父仓促之间,随便选了个人。”
林勋拉着她坐下,点了下她的额头:“你有空操心国公府的事,也要分心照顾家里。母亲说得也有道理,上次之所以让下人指摘你,就是因你在家中的权威不够。你现在身子好了,今后不能偷懒。我让于坤把铺子还给你,顺便再向大嫂讨了账房的差事。”
“真要管?”
林勋挑眉道:“大嫂管家是因为我没有妻子,她暂代管家之职,这些本来就是你的分内事。账上的事,我亲自教你,不会让你耽误了自己的事。”
绮罗揉了揉耳朵,嘀咕道:“知道了,真是越发啰嗦了……”
“敢嫌我啰嗦?”林勋的眉毛一跳,伸手过来,“你这丫头,真是越发放肆了!”
绮罗最怕林勋挠她痒痒,叫着跳起来,跑到里间去了。林勋本来要追她,透墨在门外晃了一下,林勋便走出去:“有消息了?”
“西夏边境加派了五万兵马,换了两个大将。也许他们在等陆大人查到远兴府守将聂声的身上,一旦把聂将军换下来,西夏人就会挥兵东进也说不定。那一带,除了您,就是聂将军最熟悉了。”
林勋的目光冰冷:“聂声有罪,不能因为他会打仗,就不追究那些亏空的军饷。国家养兵,每年于军饷上的输出庞大,国库每每空虚,就把更重的赋税加在百姓的身上。”
“可是主子,万一西夏……远兴府守不住啊。”
“到了那时,我再披甲上战场便是。”
透墨下意识地看了屋内一眼,声音压低了些:“您能舍得夫人?毕竟打战一去就是数月乃至一年半载,又不可能带着夫人同去。眼下郡主不喜夫人,只怕您前脚刚走,她就会为难夫人。您能放心?”
林勋负手看着西边的天空,眼眸深沉:“国在家前,儿女情长不舍也得舍,不放也得放。我别无选择,她也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