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古称衡州,就在长沙之南,二者相距不过三百五十余里,骑快马一昼夜即至。
问题是,义军占了湖南全境,为何清军一直杀到衡州才来通报。
“桂阳、永州、郴州的人马呢?”黄明问道,这三府都在衡州之南,若有清军来犯,应是这三府先通报才是。
“全……全没了……”门外那人颤抖着道。
陈丹书心里一惊,这事散出去,于军心不利,连忙道:“进来说话。”
“是,谢丞相。”那人说着推门进来,又将门仔细关好。
“你说全没了是什么意思?”黄明上前一步逼问道。
那人哆哆嗦嗦的道:“根据衡州协领大人口信,昨日清军兵分三路,由南边北上,仅一日就攻占了桂阳、永州、郴州三府,警信根本没来得及发出,清军前锋就已经到了衡州境内,恐怕现在……清军已经兵临衡州城下了。”
“混账!”黄明勃然大怒,一巴掌就把那报信的士兵扇倒在地,面上肿起一大块,嘴角满是鲜血。
“永州到郴州,横跨近四百里,南北长六百里,村镇、城市无数,说没就没了?就是骑快马跑,一天都跑不完一圈!都他娘的是饭桶!”黄明骂道。
陈丹书毫不掩饰对黄明的厌恶,冷冷道:“都这个时候了,着急跳脚,抓耳挠腮,又有何用?商量如何退兵才是正事。”
接着他又问那报信的。
“南边清军有多少人马?是满八旗还是绿营兵?由谁统领?”
那报信的茫然摇头,一问三不知。
黄明拳头上骨节劈啪作响,咬着牙说:“好啊,感情你是讨死来的。”说罢含怒的一拳挥出,带起一阵强风,冲着太阳穴便去了,这要打上了,非把人当场打死不可。
此时陈丹书轻飘飘的伸手一拿,竟将黄明的拳头握在手中,黄明只觉得手腕剧痛,半个身子酸麻无比,像是被一只毒蝎子蜇了一口。
黄明头上冷汗顿时就下来了,看着陈丹书,吸着冷气笑道:“好你个姓陈的,原来武功这么好,深藏不露啊。”
陈丹书冷冷道:“明日你领兵南下,挡住清军。”
黄明有心拒绝,可是手腕实在疼痛难忍,仿佛已骨断筋折一般,只能点点头。
这时,那送信的道:“丞相,吴国柱能征善战,何不派他出征?”
陈丹书闻言,松开手,黄明捂着手臂,退开五六步远,像只受伤的野狗,躲进了阴暗的角落中。
“准备笔墨,我要马上拟旨。”陈丹书朗声道。
三更天时,吴旦先府邸的宁静,被一声“圣旨到”破坏了。
吴旦先从床上起来,也没穿衣洗漱,就睡眼朦胧的穿着内衣走了出去。
见圣旨不跪,乃是大不敬的罪状,但传旨官此时已没了纠缠礼仪的心思,干脆直接打开圣旨念。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上柱国,兵马左将军吴旦先,怀瑾握瑜,克己奉公,荡平敌寇,明德有功,怀万夫不当之勇,显天子之威仪,彰大明之国威,实有功于社稷,覃恩封赏,封粤亲王,食邑六千户,赐紫金鱼袋,银钱三千两。嘉兹报政,畀以殊荣。
朕继克承大统,勤于政事,夙夜不休,每念中原沦陷,先皇蒙辱,唯怆然泣下,而今朕举义旗,复旧土,万民归心,实乃天意也!清寇倒行逆施,不尊天命,扰乱湘南,必亡于煌煌天威,碾为齑粉,随风四散,特命尔提兵两万,代天南讨,再平贼寇,钦此!”
念完后,传旨官合上圣旨,递到吴旦先手里,笑眯眯道:“恭喜王爷了。”
吴旦先愣愣的看着手中圣旨,这圣旨是写在白绢上的,除了一口“皇帝之宝”的玺印,再无一点能彰显皇家威仪的东西。
传旨官笑道:“事急从权,圣旨虽简陋了些,但其内容可都是圣上亲口所述,丞相代书,可谓皇恩浩荡了,王爷还不谢恩吗?”
吴旦先写过恩典,又打赏了传旨官,独自回房去了。
第二日,长沙城内匆匆调集兵马,吴旦先风风火火的便出城平寇去了。
只是这清寇究竟有多少,分别在何处,占了多少府县,吴旦先一概不知。
两万大军只带了十日的粮草,与其说是出征,倒像是去送死。
在水网纵横的三湘大地上。
吴旦先的两万人马,如一只狼群,沿着涓水向南,一路上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再往南,越过衡山、烝水,曾经的大周国都,大清定远大将军敬瑾亲王折戟之处的衡州,此时已是一座空城。
势不可挡的“大明义军”,将城内劫掠一空,而后大开城门,四散逃去了。
城高墙厚的衡州,如一只被掀了壳的乌龟,露出柔软的脏器,趴在湘江之畔等死。
而在湘江下游二百里至宜江、岿水、耒水等地,穿着棉甲的清兵漫山遍野,如一群群面目狰狞的鬣狗,贪婪的嗅着血腥味,流淌涎液,但都躲在阴影中,无一只妄动,无数双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吴旦先的大军。
长沙的兵马还全然不知清军已攻入三湘大地,还在每天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在长沙以北,岳州义军抽调民壮,短短几天便凑齐了十万人,还准备滚木礌石,设置木桩拒马,打造刀枪弓箭,将岳州裹成了一只刺猬。
却全然不知上百艘快船已趁夜色悄然横渡洞庭湖,而后一路南下,直取长沙。
这只队伍只有五千余人,却个个精悍异常,甲胄在身,健步如飞,行军神速,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