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到了下午,二门处有人来叫彩心,说她娘来了。
彩心又惊又喜,自打她进了侯府,都是每两个月休息一次她才能回去见家人一面,她娘还是头一回来看她。
纪清漪自然放她去,还让她请她娘进来,看看她住的地方,或者带她娘在园子里转转,回去之后跟庄子里的人提起来脸上也有光。
彩心连连给纪清漪道谢,笑嘻嘻地去接她娘进来。
慧心就端了一盘豌豆黄、一盘芸豆卷给纪清漪垫垫肚子。
纪清漪看着,就道:“装起来,给彩心送去,让她娘带回去给她弟弟妹妹吃。”
慧心找了两个盒子装好,笑道:“是我送过去,还是小姐亲自送过呢?”
彩心对她忠心耿耿,这些年来一直服侍她,这可是彩心娘头一回进府,她这个做小姐的亲自去,彩心脸上也有体面。
而且彩心一家就住在庄子上,或许她可以打听到庄头王六的事情。
那王六既然敢打死御史,可见是个胆大妄为的,这样的人,平时恐怕就没少作恶。若是真打听到有用的信息,说不定可以借此机会将王六赶走,化解上一世的危机。
纪清漪决定亲自去,便让慧心拿着点心,再拿五两银子,几件旧衣裳包了一起带着。
彩心就住在纪清漪正房后面的厢房,纪清漪与慧心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彩心犹豫又为难的声音:“……娘,你别急,你让我好好想想……”
彩心娘长叹了一声:“姑娘,你进了府了,不知道家里的苦楚,你要是帮家里办成了这件事情,咱们整个庄子的人都感谢你。”
“去年大旱,没收多少粮食,这要是都缴上来,咱们今年一整年都要饿肚子。王庄头催得紧,说要不就交粮,要不今年就不让我们种地了。这不是逼着我们去死吗?”
“表小姐是太夫人面前的红人,你求求表小姐,请她跟太夫人说说,去年的田租能不能减免呢?便是不能减免,能不能等一年,等今年粮食收上来了一起缴呢。姑娘,有你在府里做工的月钱,我们家尚能熬过去,可你叔你婶,他们可咋办呢?”
纪清漪在门口听着,心头不由一喜。
她记得上次与钺表哥一起遇到王六,便是他进来求太夫人减免田租,而当时因为黎月澄怀孕太夫人心情好,当时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看来这个王六阳奉阴违,必然是背着府里强逼佃户交租,然后将租粮据为己有。
她正愁没有机会像太夫人示警呢,可巧王六就递了一个把柄来了。
“彩心,你娘的这个请求并不过分。”纪清漪大步进了彩心的房间,彩心娘很是惊慌,忙趴下去给纪清漪磕头。
纪清漪让彩心扶她起来,温和道:“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去年大旱,各家都减免租子了,没道理我们家不减。你放心,我一定跟太夫人说。”
彩心娘激动的不得了,抓着纪清漪的手,直说:“好小姐,我们整个庄子上的人都感激你。”
彩心一把扯开她娘的手,满脸通红给纪清漪赔罪:“小姐,我娘乡下人见识浅,别吓坏了你。”
纪清漪并不见怪,依然笑容满面,又将东西递给彩心娘,让她有空多进府里转转,承诺她一定将事情办好,彩心娘这才感恩戴德地走了。
彩心送了她娘回来,一脸的愧疚:“小姐,您插手外院的事情,若是太夫人知道了,可怎么办?”
纪清漪知道她对自己一片忠心,体谅自己的处境,就拉着她的手道:“你别担心,我自然不会冒冒失失地去跟太夫人说,必然要想一个万全的法子来解决这个事。”
彩心嘴角翕翕,抓着纪清漪的手眼圈都红了。
纪清漪摸了摸她的脸,叹了一句傻丫头。
这件事情她的确不能出面,那就只有找钺表哥了。
可钺表哥若是知道这件事情,必然会狠狠训斥那王六一番。若是王六狡诈,痛哭流涕跪地求饶,钺表哥说不定会一时心软放他一马。毕竟王六是陈文锦的奶爹,便是为了陈文锦的颜面,钺表哥也不会将他怎么样。
若是能将事情捅到外祖母面前去就好了。
还没等纪清漪想出主意,太夫人就病倒了。
太夫人平时身体非常康健,突然毫无征兆地病倒,整个平阳侯府都很紧张,杜嬷嬷忙让人拿了名帖去请太医。
太医诊断之后,开了方子。
不是大病,不过是偶感伤寒,因为有了春秋,所以需要好好静养。
陈宝灵与纪清漪自然守在床边侍疾。
不料黎月澄来了。
黎月澄小产之后便躺在床上坐小月子,因为怕南康郡主折磨她,后来出了月子也依然宣称身子没有养好,总是不舒服。
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自己院中待着的,这一次出来是因为太夫人病了,没有人主持中馈了,她想着太夫人绝不可能把掌家之权交给南康郡主,那整个平阳侯府,便只有她有这个资格了。
她在丫鬟的陪伴下,进了太夫人的起居室。
平阳侯陈雍正在说这个事:“……杜嬷嬷,你要照顾太夫人,这内院也该有个人管,否则乱糟糟的也不像话。”
黎月澄嘴角微微抿了抿,身子也坐的比刚才更正,既然她要管家,就必须要做出个管家的样子来。
杜嬷嬷文言,就取了对牌出来,对众人道:“太夫人已经吩咐过了,这段时间就让大小姐与表小姐管家。”
陈雍就点了点头:“这也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