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哥道:“这字写得真漂亮,写字的人象是日本人呀。”
小顺道:“是啥日本人呀,客官,字是我家老板写的。”
柳三哥道:“哟,好字,不简单,也许,老板跟日本人有些瓜葛吧。”
小顺道:“被客官这么一说,保不准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呢,反正老板不是本地人,听说,是七八年前才来到沙河镇的。”
“老板是闯关东的山东人?”
“我爹是,老板是不是就不知道了,有一次,我想讨个近乎,问老板,老家是不是山东的?嗨,结果,被老板好一顿训,没给好脸色看。真奇了怪了,随便问问嘛,有啥大不了的呀。嗨,扯远啦,总官,你老今晚就在我家客栈歇了吧。”
柳三哥跳下车,打开车门,取出一只包袱,在肩上一扛,道:“行,就冲着你的好口才,我在聚仙客栈歇了。小顺,可得把我的马喂好了。”
小顺道:“这个自然,马不喂好,明儿怎么赶路呀。爷放一百二十个心。”
小顺高声招呼客栈杂役,将马车牵到后院马厩去,转身带着柳三哥,掀开棉门帘,进了客栈大厅。
大厅内烧着炉子,暖洋洋的。柜台内账房在算账,账房身后站着个五十余岁微微发胖的富态老人,两鬓斑白,面色红润,穿着件紫色锦缎棉袍,手上戴着只红宝石戒指,见有客人来了,上前抱拳作揖,道:“欢迎贵客大驾光临。”
小顺道:“客官,这是我家沈掌柜。”
柳三哥也是抱拳一揖,道:“沈掌柜客气了,不知可有雅静些的客房?”
沈掌柜道:“有,有,小顺,你带客官去西院客房歇息吧,那儿安静。”
小顺道:“是。”
沈掌柜又对柳三哥道:“客官需要些啥,尽管吩咐伙计小顺,不必客气。”
“敢情好。”
沈掌柜见柳三哥脖子上套根布套子,左手挂在套子里,便问:“客官的膀子受伤了?要不要请个郎中看一看呀?”
柳三哥道:“不用,栽了个跟头,左臂伤筋了,骨头没伤着,过两天就好。谢谢关照。”
沈掌柜打量着三哥身上的羊皮袄,道:“客官,大冷的天,出门在外,穿一件短羊皮袄,不抗冻啊,东北的风,硬得象刀子,得买件齐膝长的羊皮袄穿才行呀。”
柳三哥笑笑,道:“没事,能对付。”
沈老板叹道:“毕竟年青啊,象我这把年纪的人,要穿得象你这般单薄,到室外去转悠一天半天,回家就要一病不起喽,年纪不饶人啊。”
沈掌柜问:“客官去哪儿?”
柳三哥道:“收山货。”
沈掌柜问:“从哪儿来?”
柳三哥开玩笑道:“沈掌柜在盘查可疑人员吧?”
沈掌柜有些不好意思,道:“岂敢岂敢,随便问问。”
柳三哥笑道:“其实,说了也没啥,从长春来。”
沈掌柜道:“噢,远客远客,离家老远啦,这儿已是伊兰县界,往北是小兴安岭。”
“伊兰县界?”柳三哥吃了一惊,恩公欧阳原就在此县呀,不过,此刻,他没时间去找欧阳恩公,他要好好睡一觉,明天要赶回七龙堂,去救南不倒。
沈掌柜揣摩道:“莫非客官在伊兰县有事要办?”
“没,没有。”
“要有事办,尽管开口,我是本县的老人啦,人熟路熟,办事方便。”
柳三哥搪塞道:“没事没事,谢谢沈掌柜关心。”
轮到三哥举止有些失措了,他没话找话,道:“对了对了,客栈门匾上的四个字‘聚仙客栈’,写得真漂亮,是沈掌柜的墨宝吧。”
沈掌柜面有得色,道:“哪里哪里,谬奖谬奖。”
柳三哥道:“沈掌柜这一手好字,要是放在京城琉璃厂,能卖个大价钱呀。”
沈掌柜面色微微一变,旋即哈哈一笑,改口道:“其实呀,匾上的字,不是我写的,是我一个朋友写的,确实风格别致,独树一帜啊。哎,小顺,呆着干啥,快带客人进客房休息呀。”
柳三哥面上不动声色,心内却道:有点怪呀,我一提北京琉璃厂,沈掌柜怎么就有点紧张呢?
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处极其柔软敏感的角落,大约我无意间的一句话,触痛了沈掌柜的心事吧。
柳三哥打个哈哈,拱拱手,别过沈掌柜,跟随小顺去西院客房,穿过成排客房人声嘈杂的廊道,拐过几幢房,进了西院,立时显得十分雅静,这是一个四合院,庭院正中有一角假山,体量不大,叠得倒也颇具山林气概,北屋、东屋、西屋俱各黑灯瞎火,还空着呢。
打开北屋的门,屋内温暖宜人,火墙与炕早烧得热呼呼的。小顺点亮灯,房间分外洁净,房内陈设简单,一铺炕,炕上正中摆着一张炕桌,一边叠放着被褥枕头,屋里放着几张凳子,西墙边上,立着一口衣橱,柳三哥将包袱放入衣橱内,在炕沿上一坐,小顺则端茶倒水,招待得十分殷勤周到。
柳三哥从怀里掏出十个铜板,赏给小顺,小顺乐呵呵地道谢收下。
柳三哥道:“小顺,坐,我有事问你。”
“爷,有事尽管吩咐,只要小人能办到的,定当效力。”
“刚才你说匾上的字是沈掌柜写的?”
“没错。沈掌柜平时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