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街道上,伸出屋顶的树枝落下一枚枯黄的树叶,飘过街上走来的打更人头顶,落到街上,随后马车碾动的声音过来,拿着梆子的身影向商铺的檐下靠了靠,车辕滚动过去卷起了树叶,又飘了飘。
“深更半夜的….这些富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做….”打更人嘀咕一句,理了理头上的布帽,继续敲响梆子沿着街道报更。
车辕在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停下来,院门两边还点着两盏红灯笼好像是专门在等人,车帘掀开,童贯脸色微沉的下了马车,让人递进去了拜帖,没过多久,一个二十多岁圆脸小宦官打着哈欠朝当朝枢密使拱了拱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一个小小房门也敢对枢密大人无礼?”随行的仆人或许觉得主人被怠慢,心有不忿。
怎料前面带路的小宦官转过脸来,一副不屑的神情,“枢密啊,我爹当年还是太尉呢,现在还不是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你是高俅的那个义子?”童贯雄赳赳的走着,到是不怎么在意这小宦官的话语,真要到了他们这样的高度,一句话就能左右别人生死的,却是与一个下人计较,反而才是落了自己面子。
“是啊,你们可别说我不孝啊。”
高沐恩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袍摆在腿间不停的起伏,恶形恶状的比划着手臂,“要是我也死了,谁给那老家伙扫墓上香啊,他那几个小老婆到时候还不跟着人跑了,那还不得变成老王八顶着一片绿啊?你评评理,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大概是这样吧….”童贯有些语塞的拍拍这浑人的肩膀,随后在一处后花园的月牙门那里进去。
花园并不大,看规模这座院落的主人也就是普通的小富商,怎么的作为东厂提督的落脚处便是不得而知了。童贯走了一段碎石小道便在前面假山不远的小亭子里见到一个身影坐在那里在等他。
沉下去的心,此时又提了上来。
“小桂子见过大总管。”童贯走到亭子的石阶前,便是改了称呼,变得恭谨许多。
离这里不远的廊檐挂着几盏灯笼,橘黄的光芒照过来,石凳上的身影动了动,好像把什么东西放在了石桌上,“过来坐。”
童贯深吸一口气举步走上去,掀了下袍摆坐到对面,其实他猜到对方三更后要见自己时,心里也是拿不定要不要过来,对方武艺很高,哪怕他现在修炼的金刚童子功已经到了圆满,估计也不是对手的,可转念一想,东厂提督要杀自己,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周折。
所以他过来了,想听听到底有什么事会在这个时间段对方有什么要说给自己听的。
“…今日白天本督说那些话,让小桂子心里不舒服了吧。”待高大的身影坐下,白宁转正了身与之对面,声音也跟着说过来:“汴梁发生了许多事,有些事被瞒下来,或许你还不知的。”
童贯在那里有些不怎么适应对方忽然严肃下来的语气,连忙先道了一声‘不敢’,然后才接着问:“小桂子远在北方,宫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让大总管在军中与咱家闹的不愉快?”
白宁抬抬手,示意他不要紧张,另只手则把玩着一壶酒的壶嘴。
“…魏进忠…现在叫魏忠贤,前些日子造反了啊….蛊惑西厂的番子和江湖上一些武林莽人杀进皇宫里,那场景就像当初赫连如心那般,把陛下给殴打了一顿的,想让官家把皇位禅让给他,不过恰好本督并没有急着离开,所以….他死了。”
白宁的目光直直看向对面。
石桌另一侧的童贯垂着视线,看着桌上还带着温热的菜肴,“都是阉人,这魏忠贤真是心太大了一点……好在没有出大乱子啊,不然北伐….”
但随后,他猛的抬起视线与白宁的目光接触。
他脸上露出有些恐惧的表情,似乎也是想到了白宁叫他过来的原因,拳头砸在了石桌上,“被他一闹,陛下那边怕是对咱们宦官可能收缩权利了,或者更糟啊….这燕云十六州…这王位….”他的拳按在石桌上厮磨,磨出一个凹坑也浑然不觉,“武朝原本就内忧外患,我等好不容易等到这样的机会,稳住了西夏、打掉方腊….才有的机会,那狗艹的魏忠贤却是闹这么一处,童贯不甘心啊。”
他说着,眼眶充出许多血丝。
白宁转着酒壶,“小桂子….用不着这么义愤填膺的,暂时官家和朝堂里那帮人还不会动咱们,这燕云要拿,这王位你要摘,官家还要等着做开疆扩土的一代贤君,名留青史,咱们还有机会……”
“…本督今日斩你两员心腹大将就是制造矛盾让官家和朝堂那帮文臣放一放心,不用那么着急的。其实,童贯呐,你是北伐的统帅,不管是谁拿下燕云,这功劳下的王位只会戴在你头上,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皇室的王爷公侯愿不愿意与一个阉人平起平坐?真要计较起来,再加上魏忠贤之前犯的忌讳,本督觉得如果是一个死人,他们便不会计较那么多…”
他手里转动的酒壶停下来,忽然推到童贯面前,“原本你没来的话,这壶里的毒酒就是为你准备的,与其让你死在他们手里,不如莫名其妙的死在北伐路上,也好在历史青书上留下疑惑的名声,而不是窝囊的死法,你说呢?”
那边扶着酒壶的手微微颤抖,高大的身躯在昏暗中起伏着,能听到他牙齿挫磨的声响,在挣扎着。
“哈哈”
忽然,白宁笑起来从他手中夺过酒壶,倒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