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式的脸色一瞬间就沉了下来,一双眼直直盯着熊启。
熊启笑道:“赵大人,不送。”
余子式眼中一片森冷,他紧了紧手,忽然笑道:“昌平君初到咸阳,怕是不知道这六国的探子刺客猖獗,今夜这动静一大,我担心六国盗贼会盯上昌平君进而对昌平君不利。下官惶恐昌平君安危,这样吧,今夜这禁卫军就守着这驿丞,一定要保证昌平君的安危。”说完这一句,他没等熊启开口,扭头看向那禁卫军首领,两人素来相识,余子式平静道:“麻烦大人今日围着这驿舍,守着房间大门,记得,一定要保证昌平君的安全。”
熊启的脸色微微一变,盯着余子式的眼神有些阴寒。
得到那禁卫军队伍首领的承诺,余子式转身走出了大门。
所有人都退出去,只剩下熊启和他的侍者,房门刚一关上,熊启猛地扭头一口血吐在了地上。那侍者慌了神小声惊呼道:“大人!”
“没事。”熊启吐干净血,平静道,“还死不了。”
“大人,如今趁胡亥没回宫,要不派人……”那侍者做了个手势。
“禁卫军都在门口围着,你说呢?”熊启皱眉瞥了眼那侍者,“既然已经这样了,”他沉思片刻后道:“这样,你吩咐下去,谁都不要动手也不要出门,这事还是看谁沉得住气。”
“可是,什么都不做会不会出什么事?”
熊启的脸色有些苍白,像是伤得不轻,他轻轻捂着胸口平静道:“事到如今,只能咬定是认错了人,同时拉赵高下水。是赵高把人留在了这儿误导了我们,我们才认错人,要论罪责一定要让他也不轻。胡亥的心思我有些不解,但是他维护赵高,说不定会压下这事,若是不压下……”他闭眼半晌,缓缓沉声道,“多事之秋。”
“什么?”那侍者没听明白最后一句。
“这罪可大可小,麻烦得是有人会借这事作梗,留我在咸阳。”熊启睁开眼,眼中有一瞬间的狠厉。
……
余子式回宫问了一下王宫守门的侍卫,得知的消息是胡亥并没有回去。他站在街上,毫无思绪,胡亥不常出宫,咸阳除了王宫他几乎没有可去的地方,余子式根本想不出他一个人在外面待着的理由。
除非他还在熊启那儿。
这事就像是一个结。余子式压抑不住心头的情绪,正打算杀回去再找一遍熊启,他若是还不承认,那就直接动手把人扔牢里,时辰还早,离秦王发现至少至还有五六个时辰,送到曹无伤手上五六个时辰,连死士都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何况是他熊启。
余子式已经察觉到自己在渐渐失控,但是他抑制不住。正当他转身往驿舍走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念头,他猛地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去,极东北处的天外星辰稀疏。
是了,胡亥在宫外没有地方去,除了一个地方。
他的府邸。
余子式没有丝毫的停顿,朝着自己的家就飞奔而去。一路跑到大门口,看见自家大门微微留的那条缝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一瞬,随即猛地推门进去。他动静太大,惊动了睡在客房里的李寄亡,男人抱剑而出,余子式直接回了一句,“回去。”
那声音冷得李寄亡微微一皱眉。
余子式没再多说一句话,一间间房间找过去,当他最后站在自己房门口的时候,他推门的手竟是有些轻微颤抖。他轻轻推开门,月光很微弱,照亮了一片淡灰色的房间。他看见少年抱着手静静坐在床边,听见声音缓缓抬眸看向自己。
余子式捏着门框的手猛地一紧。他抬脚走进去,像是悬了许久的心终于定了一瞬,他松了口气,慢慢在少年面前蹲下,轻轻道:“殿下?”
胡亥没有说话。
室内微弱的光线下,胡亥那眼神看得余子式血液一瞬间发凉。他看到胡亥在怕他,对的,他在怕他。
“殿下。”余子式伸手轻轻搭了下少年的肩,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也在抖,“没事了,殿下。”
胡亥一动不动坐着,蜷在床边的角落里一言不发。他整个人像是不会说话一样,除了看着余子式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有一两丝长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视线,余子式伸手轻轻把他的那两三缕头发拨开,他轻轻摸着胡亥的脸,胡亥却是向后猛地缩了一下。
那反应看着余子式浑身都发冷,“胡亥,你说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胡亥终于轻轻说了两个字,“先生。”那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余子式伸手将胡亥的手拿起来,伸手去卷起他的袖口,感觉到胡亥的抵触,他浑身都僵了一瞬,那手上全是伤,对的,伤,被绳子勒出来的伤。
“先生,我不是故意的。”胡亥像是很慌张地一下子缩回了手,“我不知道……”
“别说了。”余子式脑子里的神经像是绷断了,他伸手捏住了胡亥的肩,声音艰难,“殿下你别说了,忘了他。”
“先生,我……我好像杀了他。”胡亥想起什么事似的,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惊惶的状态,“先生,我杀了他。”
“没有。”余子式忙伸手拢住胡亥的肩,“他没有死,殿下,没事了。”他轻声安抚着少年,手轻轻摸着他的头发,顺势轻轻抱住了他。
胡亥很安静地被余子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