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辰时以后,买点心的人越来越少,高峰都在早市和晚市。汤媛躲在二楼观察了一会子客流量,将要回雅间喝杯茶歇息,却见一对夫妻走了进来。
丈夫高大五官端正,但眉眼带着戾气,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妻子柔柔弱弱,最突出的也就是那个足有六个月大的肚子,衣裙朴素而平常,但还算干净,与普通市井妇人没什么分别,本来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她的丈夫锦衣华服,这就不免令人侧目。
男人嗓门很高,不耐烦的问女人要吃什么赶紧选。
女人似是饿了,点了两块栗子糕,店小二好心推荐她好克化又补血的红豆山药糕,但红豆山药糕恰好比栗子糕贵五个铜板,男人立时不高兴了,他不是出不起这钱,而是觉得店小二故意捡贵的卖,于是一巴掌拍开女人要接红豆山药糕的手,“蠢货,你自己想吃栗子糕,如何就听信旁人换了口味?”
女人噤若寒蝉,立时缩回手,其实她想吃红豆山药的,而选栗子糕是因为便宜,这是这里价格标注最便宜的。她怕点贵的男人不耐烦。尽管这个男人给青楼花魁买金钗眼睛眨都不带眨一下。
汤媛微微皱眉,这男的脑子有坑吧,谁不知道红豆山药糕对孕妇有好处!
男人买了两块栗子糕递给女人,却听一道好听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小二,把那两块红豆山药糕包给这位大姐吧,小店刚开张,全当是贺喜大姐喜得麟儿,欢迎以后常来光顾。”
小二闻言,立即将糕点放进油纸袋,递给纤瘦的孕妇,“大姐,这是我们东家最拿手的点心,请您品尝。”
女人微微红了脸,许是觉得两块栗子糕吃不饱,便伸手接过小二的馈赠,小声道谢。
这下男人更不高兴了,指着小二鼻子破口大骂,“你他娘的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买不起块猪食给娘们吃吗?”
小二才十四五岁,还没有男人肩膀高,被他指着鼻子一通污言秽语的骂,一时吓呆,小脸发白。
男人又回头一嘴巴扇向女人,将她吃了一半的点心扔到地上踩碎,“你他娘的就知道吃。不就两顿没吃,死不了人!你有本事回娘家,怎么没本事跟老子和离?若不是看在你这肚子的份上,老子早就将你赶出门。你个丧气玩意,成亲三年才怀孕,家里穷的叮当响,就会偷老子的钱补贴娘家,你要是敢给我生个赔钱货,就他娘的趁早滚!”
他还想伸手去打女人,脑袋就被一颗又圆又大的核桃击中,疼的他懵了好一会儿,怒不可遏瞪向二楼,“好个该死的,是谁打老子,给我滚下来。”
男人一看就是个会拳脚的。
小二白着脸道,“客官息怒……”
“不用跟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赔礼道歉。”汤媛坐在屏风后,不屑道,“王八蛋,你姑奶奶我就是不下来,有本事上来打我啊!”
孕妇大惊失色,连忙去拉男人的手,“夫君,算了吧……”
男人甩开孕妇,骂骂咧咧的窜上楼梯,噔噔蹬直冲二楼,不一会子就响起一阵拳脚击打肉.体的闷响,
孕妇捂着嘴无声的哭泣。
小二低头扫地,打扫干净后又拿了块点心给她吃,“大姐,坐这里歇息会儿吧,反正你夫君一时半会也下不了,下来后也不见得立刻就能走。”
嗯?孕妇满眼不解,哭着看向他,“我夫君是去年的武举人,一拳头能打死一头牛的,我是跑不动了,你快些去喊人救命啊,如何还有心情扫地?”
他丈夫在乡下杀了人不过赔了五十两就能了事,在京师大不了赔五百两,反正有那个大理寺的舅舅,他是真敢杀人的!
孕妇急的起身就要出门喊人,却听咚的一声,好像一口装满猪肉的麻袋从高处落下,落的很是干脆,不曾碰坏桌椅。
她慢慢转过身,只见自己的夫君像块破布似的瘫在地上,脸上五颜六色,鼻血横流。
“你妻子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为你生儿育女,你不知感激就罢了,还打她,简直就是男人中的败类。”汤媛唾弃道,“你不心疼她,难道也不心疼她腹中无辜的孩儿吗?”
枇杷跟着补充道,“莫要躺在地上装死了。你不就是大理寺少卿段京辉的熊外甥,什么武举人,弱的像只鸡,呸!”
原来是段大人的外甥谢文武。在京师,正五品的官不算稀奇,但正五品的大理寺少卿一般人还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这谢文武还不算太傻,人家知道他的背景依旧敢揍他,可见也是有后台的,登时从地上爬起,一溜烟儿的消失。
女人哭着去追他,大概是没追上,一炷香后顶着微乱的鬓发和松散的衣裙悻悻然的重回店中,“我,我不吃东西,能在这里坐一会儿吗?”她无助的问。
汤媛最见不得小孩子受罪,而女人的月份这么大还饿着肚子,便让枇杷喊她上楼给她上了一些吃食。
大庭广众之下谢文武都会打她,可见在看不见的角落这个女人受过多少罪。
她问女人为何不与那男子和离?前世汤媛看过许多家暴的新闻,这种情况早晚要出人命的。
女人呆呆望着汤媛,大概是没想到点心铺子的东家是这么年轻貌美的一个女子,她自惭形秽的垂下头,喃喃道,“成亲的第一年我就想和离的,可是提一次他就打一次,我实在受不了了终于逃回娘家。但是阿爹说未来的嫂子家就是念在谢文武的家世才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