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念成牢(54)

阿纾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手指倏地捏紧又松开,花朵从她手中轻轻扬扬地飘落,落回鹅软石小径间。

她缓缓起身,扭头看向背后开口之人。

来人身穿件简单的白色上衣,下摆扎进高腰九分牛仔裤中,上衣外罩了一件网格短外套,脚蹬一双香槟色的细跟高跟鞋,看起来很普通的搭配,却被眼前的女子穿出了独有的风味,看起来格外青春靓丽。

黎之语看清阿纾的时候有些错愕,“沈纾……真的是你?”

扶桑花瓣的枝叶残留些在指尖,有些粘稠,阿纾垂头拨了拨,“黎小姐不是早先就认出我了,何需明知故问?”

青城说大不大,说下不小,加之有顾如归的庇佑,黎宗光之所以能这么快找上她,恐怕面前的黎之语功劳不小。

果然,闻言黎之语的脸色变了变。

阿纾瞥见,不再与她多言,转身朝小楼走去。

她与黎之语之间交集不深,因着黎煜勉强有了姑嫂的关系,但是她知道,比起她,黎之语更不愿意承认她们之间的牵连,否则,她方才开口的就不会是“沈纾”而是实实当当的一声“三嫂”。

既然两看两相厌,又何苦惺惺作态?

曾经,阿纾是一名合格的律师,在法庭上口若悬河,力挽狂澜,遇到今日这样的场面或许会在言语上刺上几句,以解心中的不岔,可如今,她疲于应付。

只是,她早该料到,自己有意回避,对方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在她的手即将触及小楼大门的时候,黎之语从后面跑上来将她一把推开,面容恼怒,“沈纾,你害死了我三哥,还有什么脸面踏进我三哥生前最喜爱的地方!”

阿纾不查,踉跄地后退了一步才堪堪站稳了身子,须臾之间,心里想得却是,她和黎煜二人不愧是兄妹,就连思维动作模式就是如此的相像。

神色顿冷,她扶着墙,直视着黎之语的目光,毫无怯弱之感,“黎小姐此话怎讲?《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101条规定:‘公民、法人享有名誉权,公民的人格尊严受法律保护,禁止用侮辱、诽谤等方式损害公民、法人的名誉。’你说我害死了你三哥,敢问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那就是污蔑、诽谤!”

阿纾一字一顿落地有声,目光紧锁着黎之语,说话的时候嘴角挂着淡淡的嘲讽,刺得后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黎之语恼羞成怒,“你不要转移话题,当初我三哥还在的时候,我去找他,分明看到你在喂他吃些奇奇怪怪的药。”

阿纾闻言并无触动,“关于那件事,我已经跟黎小姐解释过了,我喂黎煜吃的药不过普通的感冒药而已,至于你为什么会误会,我不明白。”

“你胡说!若是普通的感冒药,为什么你不肯给我看药瓶子,而三哥在那以后身体状态就每况日下,甚至整日浑浑噩噩。我和三哥打小一起长大,他的身体状态我最清楚,况且他每年都有做定期的体检,体检报告上从来没显示出过什么问题,我去问过他的私人医生,也没听他说起三哥身体有异常,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偏偏遇见你之后,就缠绵病榻,以至于最后过度饮酒导致意外身亡?”

“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人一出生就有生老病死,黎煜身体没况愈下,那岂是我能掌控的,黎小姐这些罪名莫要安错了地方,我不敢受也担当不起。”

“我知道你是律师,拥有一副好口才,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我说不过你,我只问你一句,我三哥在世的时候,可曾亏待过你?”

面对她的质问,阿纾抿紧了双唇,没有回答。

黎之语见状,扫了眼满院的白翼扶桑,眼神黯了黯,“沈纾,就算你是费劲心思爬上我三哥的床,可我三哥也待你不薄,为了你决绝离婚,甚至不惜与父亲反目为仇,最终你如愿嫁入黎家,成了黎家的三少奶奶,可你为什么还不满足,为了黎家的财产,害死我三哥,你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话落,一阵清风送来,震动了黎煜挂在大门上的风铃,风铃声清脆,僻静的西苑,两个女人相对而立,二人平视着对方,默契地一语不发,其中一个衣着考究妆容精致,脸部因为嗔怒而平添几分凌厉的气势,另一个素面朝天,十指交握,眼底却平静无波。

前者是黎之语,后者是阿纾。

许久,阿纾终于轻轻移动脚步,拨正大门上被黎之语弄乱的风铃装饰,轻轻道:“阿煜不喜欢别人弄乱他的东西,就算你是他的亲妹妹,也见不得能在他身上讨几分好处。”

黎之语被她轻描淡写的态度气得不打一处来,在她眼里,沈纾就是害死黎煜的罪魁祸首,她怎么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厚脸皮到这种程度?

她盯着缠绕在阿纾手指间的风铃线,冷冷道:“沈纾,你用计嫁入黎家,无非不是贪图黎家的财产,说吧,你要多少钱,我给你,拿了钱之后,给我滚出黎家、滚出青城,我三哥已经死了,我不希望你再要打扰他的安宁。”

阿纾闻言,蓦然觉得有些好笑,叨扰黎煜的安宁吗?还是另有深意?

她倏地扭头看向她,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黎小姐是希望我不来打扰你三哥的安宁,还是刚才的那番话只是为了让我离开你的大哥,顾如归?”

黎之语脸色乍然一变,可很快就恢复如初,“就算如此,又有何不可?”

是啊,有何不可?

阿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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