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潇潇雨歇所有时间都花在“造星计划”上,全天只啃了个面包,早饿得肠鸣咕咕,跟庄晓杰回家后便难为情的问他要吃的。庄晓杰近日一直外食,家中没有粮食储备,尽管潇潇雨歇一再表示白米干饭就咸菜足矣,他依然觉得应该请他吃顿丰盛的晚餐。
暴雨加天晚,周围店铺都打烊了,要找深夜营业的餐厅只能去衡山路、淮海路这样的闹市。二人撑伞出门,乘地铁来到新天地一家港式海鲜火锅店,庄晓杰陪领导来吃过几次业务餐,觉得这里菜品高档服务上佳环境也非常优雅,挺适合慰劳忠臣。进店以后先把抠门的习惯收起来,大方的点了许多贵菜,包括日本进口的顶级神户和牛、北海道帝王蟹、斑节虾、金枪鱼、鲍鱼、牙鲆,还亲自替潇潇雨歇舀汤夹菜,说:“这家店到凌晨4点才关门,慢慢吃,不着急。”
潇潇雨歇拘谨的低着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诺诺回应,从上地铁起他就不敢正视庄晓杰,颊腮上顶着两团深邃的红,历久弥新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庄晓杰知道他正为先前强吻自己的举动羞涩,作死的人通常伴有矫情并发症,一时猖狂后总会换来连日的胆战心惊。老实说庄晓杰心里的尴尬并不比他少,可他本质上是个大爷,脸皮厚度以及心理素质都超乎常人,即使真被人艹飞了,擦干鲜血洗净菊花第二天去医院查个艾滋没事照旧蹦跶,所以潇潇雨歇此时这副扭捏羞涩的姿态令他郁闷,忍不住当场纠正。
“你别再羞羞答答的好不好?这个样子显得我太风尘了。”
“为、为什么?”
“刚才是你主动的吧,我这个被强吻的人还没什么,你却羞得脸红脖子粗。这么一对比,我就像个履历丰富的老妓,你是初逛青楼的童子鸡,结果好像还是我占你便宜似的。”
听到恶搞的比喻潇潇雨歇自然忍不住笑,犹如酸涩的果实被催熟,羞赧也透出甜味,隔着热腾腾的汤锅笑盈盈望过来。
“三更弦断你真好。”
看他一脸小媳妇表情,庄晓杰腔调不自觉的更加大爷,戏谑:“好在哪里?”
“你为了帮我消除紧张说自己坏话,真是好心眼。”
“哼,我看你真是好脑残才对,我这人毒舌惯了,偶尔也会一视同仁拿自己开涮,不要因为你喜欢我就不停给我刷白漆,我油漆过敏的。”
“哪有啊,是你一贯抹黑自己,用心接近你的人都看得到你的好。”
“是是是,知道你很用心,快吃饭吧,这顿饭花了我小半个月工资,你不吃完就太对不起我了。”
“啊!怎么会这么贵!”
“你先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郭敬明的小说里都拿来装过逼,这些牛肉海鲜都是进口的,运输费检疫费保鲜费关税费加起来当然贵啦。”
“……那可不可以退掉啊?”
“生出的孩子能再塞回去吗?”
“哦……”
“快吃快吃,像刚才说的,一口都不许浪费。”
“好好,我会全部吃光的,吃不完你就往我嘴里插个漏斗硬灌进去。”
……………………
吃完饭已快12点,地铁收车了,天气原因也叫不到车,好在城市公交还有夜宵线,让他们不至于步行回家。台风天少有人外出夜游,搭乘夜宵线的基本是加班族,车厢里人不多,刚好占满全部座位。二人并排坐在前端横向的座椅上,潇潇雨歇想是太累了,吃饱喝足加上车厢摇晃和暗昧的光线本身具有催眠作用,没开两站他便沉沉睡去,脑袋晃悠晃悠,渐渐歪在庄晓杰肩头。庄晓杰本想推开,扭头瞧见他恬静无辜的表情,已按在他脑门上的手重新搁回自己的膝盖上。
坐在对面的是两个年轻姑娘,一个穿白色连衣裙一个着蓝色运动装,此刻那穿连衣裙的女孩也正爬在同伴膝盖上酣睡,乌黑油亮的长发宛如上好的锦缎铺散开,被那个穿运动装的妹子细心收拢,握在手里轻轻摩挲,像抚摸爱猫的尾巴。庄晓杰上车时便发现她俩互动的情状亲密暧昧,现在更确认这是对热恋中的百合姐妹。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他们,看到潇潇雨歇靠着他睡觉,醒着的那个女孩朝庄晓杰投来笑意。庄晓杰知道她一定误把他们当做一对,那笑容分明传递着同类间的赞许鼓励,就像在荒野夜行时偶遇同行者,不自禁的欣慰放松。
他无奈的接纳了这份善意,也以微笑回馈,又担心一对基佬一对拉拉在这儿秀恩爱会不会遭人反感,便悄悄环视四周,马上发现自己多虑了。周围的乘客都淡定安详的做着各自的事,或端坐养神或埋头玩手机,近在咫尺的人也没用稀奇的眼光打量他们,坐在潇潇雨歇旁边的大叔还主动侧向另一方,大概怕颠簸时不小心撞醒熟睡的人。
这就是大城市的包容吗?又或者是飞快的都市节奏所酝酿出的冷漠?繁忙的工作和高强度的生活压力迫使人们只专注个人生活,与己无关的人事都当做过眼云烟,不去在意更不会干涉。过去庄晓杰很喜欢这种有距离的社交模式,在这个变化多端的世界,人如飘萍际遇不定,每次邂逅重逢不过是萍聚萍散,风轻水静时不妨多呆一会儿,等到命运的风浪吹灭缘分便四离五散各奔天涯。人生正如这吸纳八方路人的公车,永远不知道会在这里遇到什么人,也永远无法提前预知对方会在哪一站下车。多年来庄晓杰一直只身上路,没让谁听过他的深夜独白,也忘记了如何敞开胸怀,目视糊涂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