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天气热得人着实受不了,知了也在树上不停的叫着,知了,知了,叫得人心烦。屋子外面艳阳高照,这才是清晨,本来天刚亮时是有一丝凉爽气息的,太阳一露出头来,就只剩下热了。
魏夫人打好包袱,热得出了一身汗,粘粘的,皮肉粘着衣服,不舒服极了,于是,又特地端了热水来擦洗了一遍,才舒爽了一些。
屋子外面是早就顾好的车把势,这车把势架的是正宗的马车,正等着载她去赵府。这马车虽说价格贵些,可胜在稳当,又跑得快,车上是轿子,所以坐起来也比骡子拉的木板车舒服得多。然而,坐在舒服的马车上,魏夫人的心情是沉重的,她向来不是一个笨的人,况且,活了那么几十年,也见过了不少事儿,丈夫过世,妻子和小妾再嫁的事多了去了,钱玉宁她是不想管的,随她去嫁,她生的女儿虽说是自己亲孙女,可毕竟不是孙子,无法传承老魏家的香火,现在最要紧的是秋云的肚子。
一路上紧张的思索,魏夫人的旧疾又复发起来,咳嗽得厉害,车把势看她实在是要把心肺都要咳出来了,心中不忍,询问魏夫人要不要找一个茶肆喝口茶水,休息一下。可魏夫人见秋云心切,哪里肯休息呢,连连摆手,说自己不要紧,赶路要紧,车把势没有办法,只有加快速度赶路。要说这马车就是比骡子板车跑得快多了,才一个时辰就到了赵府。
赵源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可他住的宅子可不小,可谓是官小宅子大,一个三进三出的红墙青瓦大宅,在县城中心地段,怎么着也要五千两银子。赵县丞一个月的奉禄也就是五两,要不吃不喝一百年才卖得起这么一个宅子。
据说,赵县丞还不止这一个宅子,在永州城里还有一个和这个差不多的宅子,而且赵家人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真可谓花钱如流水,在这小地方百姓们的眼里,赵县丞这样的人就是贵族土皇帝了,想什么来什么,要什么有什么,真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还有一种说法,大家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是赵县丞本没有什么钱,只是一个穷书生,只因为学问做得好,文章了得,被一位京城里的大官儿看上了,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所以,不是赵县丞有钱,是赵夫人娘家有权有钱。
不管怎么说,像赵县丞这样的人物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是需要仰视的,魏夫人也不例外,虽然她是举人老爷的娘,比一般的百姓见的世面多,但到了赵府门前,心里也是揣揣不安的。想起前两天侄儿被赵府护院打成了猪头的那个惨样,魏夫人脸色都白了,可是,想起秋云肚子里的金孙,魏夫人不知又从哪儿生出了一股勇气,径直走上前去,叩响了赵府那道朱红色的大门。
“吱呀”一声,大门开了一条缝,从里面探出来一个青衣小厮,看见门外站了一个老太太,便问道:“老人家,找谁?”
魏夫人赶紧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早就数好的十个铜板递给那小厮,最里面说道:“大侄子,我找秋云,她在不。”
“哦!你找秋云姨娘啊!她今儿个出门去了,说是去接一个姨婆,想来就是您了吧!”那小厮接过银钱,脸上笑开了花儿。
“秋云姨娘?”魏夫人嘴里问道,重复了这话,心里渐渐生起了疑惑。
“是啊!您老人家还不知道吧!给您道喜嘞,自从老爷纳了秋云姨娘以后,那可是宠着呢,要什么给什么,疼得什么似的,您老真有好福气,这么一个外甥女。”那小厮陪笑道。
魏夫人听完这句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一下子没了着落,空荡荡的,整个人也就垮掉了,感觉身上没有一点儿力气,顺势往地上滑倒下去。这一下,把那小厮唬了一跳,这老人家怎么了,话儿说的好好的,怎么就晕了,赶紧上前去扶住,边又唤人来帮忙,好一阵忙乱。
悠悠之中,魏夫人在睡梦里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很快惊醒了过来,一看床边果然站着一个人,这时天色已晚,夕阳的余晖照耀着庭院的一角,鲜艳的花儿们依然在最后的阳光里灿烂的开着,只是因为光线的不足,屋子里已经暗了下来,那人背着阳光,从正面看过去,不太看得清她的脸。她穿一身水红色的轻纱薄衫,腰中一枚白玉,双手各戴着一个翠绿色通体莹透的镯子,头上梳着妇人的流仙鬓,耳朵上一对红宝石耳坠在夕阳的余光中闪闪发光,异常耀眼。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魏夫人看着眼前这人,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她如今好似一位贵夫人,可其实在不久前,她还只是一个丫鬟,她儿子明远的丫鬟,小妾,现在却成了贵妇人了。魏夫人看着她的肚子,一阵绝望袭来,她试探性的开口,道:“你,秋云,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吗?”
这一次,秋云没有再像以前那样陪笑讨好的陪着魏夫人闲话家常了,她直接冷着一张脸,斜着眉,瞟了魏夫人一眼:“什么肚子,孩子,我乃是赵大人才纳的新姨娘,哪里那么快就有了,夫人莫要记错了。”说完这话,缓了一口气,秋云见魏夫人又想开口,便抢先说道:“魏举人身死,夫人作为娘亲,伤心也是人之常情,可别伤悲太过,糊涂了,说出什么糊涂话来就不好了。听说魏举人还有一位小闺女,不知道长得可好?现在他父亲不在了,不知她是否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没有了父亲的小孩总是很容易夭折的。”
秋云这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