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游之所以认得这些人,是因为他跟随萧时,见过这些人的画像,而眼前之人的画像更是高挂在最内层之中,与蓝玉、韩瑄等人的画像并列。
当年的“齐初三杰”之首,国舅爷徐琰。
相较于三杰中的韩瑄和端木睿晟,徐琰如今已经很少再被旁人提起,他出身大郑将门徐家,父母早亡,由祖父徐林一手抚养长大,少年时身体多病孱弱,未曾如父祖那样进入军中攀升,而是闭门读书,虽然未曾参加科举应试,但才气名声已经传遍西北,时有徐家雏凤之美誉,再后来跟随萧皇,无论家世还是能力,都远胜于当时的韩瑄和端木睿晟,故而被视为三杰之首,甚至被萧皇当作接替蓝玉的储相人选。
若没有那场庙堂大变,他本该接替蓝玉的位置,立于庙堂之上,经世济民。
而这位差一点就成为内阁首辅的男子,此时就站在了徐北游的面前,单从外貌来看,大概不惑年纪,两鬓稍显斑白之色,身材修长,当得起玉树临风四字,尤其是气态儒雅,让人见之如沐春风。
徐北游心情略微复杂,沉默不语。
很多人,很多事,很多蛛丝马迹,都表明徐北游与徐琰之间有着许多理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甚至已经很多人已经在心底下了定论,只是徐北游从未去深究过。
因为他不想改变什么。
徐琰缓缓走到徐北游的面前,望着他,同样没有作声。
徐北游的身形在阴风中左右摇晃,如同大风中的一株无根浮萍,但他却不合时宜地开始神游物外。
对于身份,徐北游曾经很是渴求,不过如今的他要淡然许多,已经不在乎别人是否称呼他为徐公子,叫他徐公子、徐北游、徐南归都行,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练好剑,然后完成师父的遗志,然后就不再苛求什么了。正如当年那个领着他走上练剑道路的老人,身为上官仙尘的传人、剑宗宗主,交游广阔,故友遍布天下,当真是谈笑有地仙,往来无布衣,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终年一身黑袍子,白发披散,徒步行走于天下之间,又几时讲究过什么身份地位的。
那时候的徐北游不懂,曾经问过老人,老人笑而不语。现在的徐北游有些懂了,只是老人已然不在了。
这次他不顾萧知南的告诫为大齐萧氏卖命,为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剑宗,那个老人。若是为了自己,他就不该进入到这个乱局之中。
都说富贵险中求,如果这次能活下来,大齐皇帝又能安然无恙,也许他就能为剑宗在江都争取到一隅之地,让名不正言不顺的道术坊变得名正言顺,让剑宗真正在江都乃至江南都扎下根来。
这样,就算他不幸半路夭折,也好歹给剑宗留下一个安稳之地,让剩下的人还能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都说他是无父无母之人,可他觉得两个老人给予了他很多东西,并不比别人差上多少,所以他从不曾羡慕什么,也无意去深究什么,哪怕来到了帝都,哪怕见到了徐皇后,哪怕传闻中的那个人此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也是如此。
徐琰沉默片刻,轻声道:“借一步说话。”
徐北游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一处与喧闹远离开来的僻静所在,徐琰微笑道:“真是巧了,你姓徐,我也姓徐,我叫徐琰。”
徐北游平静道:“我见过皇后娘娘,也见过西河郡王徐仪。”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可是我没能护好皇后娘娘。”
徐琰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没有震惊意外,只是脸上浮现出悲伤之色,然后轻轻叹息一声。
徐北游轻声道:“对不起。”
徐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这都是命中注定,强求不得。”
徐北游没有说话,发如雪,脸如纸。
徐琰看了眼徐北游身后背着的剑匣,关切问道:“这就是诛仙?剑宗重器,可是好重的一副担子,扛得下吗?”
徐北游沉声道:“扛得下。”
徐琰脸上有了几分笑意,就像一个看到儿子有了出息之后的父亲,伸手挑了个大拇指,赞道:“有志气,男子汉立于世间,就应该如此。”
徐北游轻声道:“无关乎志气,师父既然把这个担子交到了我的手中,我总不能让师父失望才是。”
徐琰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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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游道:“国舅爷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就是。”
徐琰问道:“难道你对自己的身世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徐北沉声道:“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无非是端木睿晟和鬼王宫所为,终有一日,我要亲自手刃他们。”
徐琰哈哈大笑,稍稍犹豫,还是伸手拍了拍徐北游的肩膀。,徐北游一愣,终于是露出了几分发自心底的笑意。
徐琰正色道:“说正事,现在青尘和冰尘两人快要进入第四层陵墓,距离我们如今所在已经不远,除去已经死去的第一层守陵人和第二层守陵人,剩余六名守陵人全部聚集此地,准备与他们决一死战。”
徐北游沉声道:“我也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琰摇了摇头,“我更希望你不要参与其中,毕竟青尘已经是十八楼之上的境界,就算集合了我们六个守陵人之力,最多也只能让他元气大伤,再多你一个,也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他顿了一下,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