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箭塔之上的谢尚是很努力地进行观察,随着时间的流逝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夜袭存在讲究的地方,一般是会发生在子时之后,尤其是寅时这一时间段最有可能发生,毕竟深夜三点到五点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
“风……变大了。”谢尚身后的披风在随风飘荡,箭楼上的旌旗已经被风吹得发出猎猎声响。他眯着眼睛看向远处,那里的草丛和树枝在不断地摇晃,更远地方汉军弄起的篝火被风吹着火势不断摇摆:“东南风!”
原先的风向是西北风,风向突然有变化与气候有关。南方要是起了东南风一般就是要下雨的前奏,空气也会随着下雨变得潮湿。
起了东南风对晋军是坏消息也是好消息。坏消息是这样的风势一旦放火,风会让火势向东南蔓延,那么火就不能轻易放。好消息是东南风会带来下雨天气,雨天的时候军队基本是会躲雨不是冒雨作战,那样的话汉军趁晋军士气低落进攻的时机就将失去。
旷野之上,草丛真的是在不断地进行摇摆,一些没有被砍伐的树木枝叶也是不断地摆动,风声之中带着各类植物摩擦发出的声音。
风势越变越大,那些歌声已经暂停下来,处于晋军营盘外围的士卒,他们看向旷野的频率越来越高,能从士卒的眼眸里看到惊疑不定,好像是那些不断摇摆的植物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不断逼近的汉军士卒。
谢尚自己都有些疑神疑鬼,他注意到军营的歌声停止,走到边沿看向下方,发现在下面站岗的亲兵数量增加了一倍,一个又一个是做出最高的警戒姿态,可以想象营盘里的将士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一段凄厉的喊声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位处中军大帐的谢石听到后是霍地站起来。
“尽量让营中有充足光线!”谢石是甲胄和兵器都不离身,快步走出军帐向四周张望,对紧随而出的众将校下令:“诸君各回各处,务必约束士卒。”
凄厉的喊声已经不止从一处发出,每一声都是带着十足的惊恐和慌张,随后是该处地方的士卒不断呼喊和乱跑。
受命率军隐藏于晋军营盘之外的钟会,他其实是比较烦那些不断摇晃刮到脸上的草叶,隐隐地能感觉脸上火辣辣又痒痒。
徐正还真的是安排部队准备夜袭,不过给予率队将校有很灵活的空间,事不可为当然是隐而不发,要有机会也不能放过。
准备夜袭的汉军将士,他们是用匍匐的姿势借用密集的草丛靠近到晋军营盘之外两三里处,安安静静地趴在草丛堆里。
风势突然变大之后,秋季夜晚本来就低的温度又降了一些,实际上趴在草丛里是会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真要是趴在草丛一整夜,凉风不断地吹再加上会有露水,身体强壮都会在隔天感觉浑身的骨头发酸,身体素质差一些肯定是要染上风寒。所以说,埋伏啊什么的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得出来。
晋军营盘有营啸迹象,是由那些突然出现的凄厉叫声被埋伏在草丛的汉军将士发觉,他们听到晋军营寨那边的动静后都是精神一振,士卒会下意识看向周边的军官,军官则会寻找顶头上司的身影。
一声凄厉的叫声总是能够引起晋军营盘某处产生骚乱,随后整个晋军营盘都像是被惊慌所笼罩,钟会是当机立断站起来,大吼:“众将士,随我高喊,杀!”
刹那间是草丛里突然站起大片的汉军士卒,他们放开嗓子不断高吼“杀”,双脚却是没有向前迈动的迹象。
旷野突然出现的喊杀声让本来就惊恐的晋军产生更大的恐惧,可以发现晋军营盘的营啸已经开始由营盘边缘向内蔓延,连谢石紧急安排的几项措施,不管是处死乱跑者,或是由军官约束,实际上恐慌蔓延之后效果已经有限。
率领敢战者要做埋伏的谢尚,他已经放弃埋伏,是调动着部队向中军而去,一路上受到乱兵冲击是直接弄死,等于是杀着一条血路才抵达中军。
谢石所在的中军情况要比其它位置好一些,幕府亲军说到底就是谢氏的私兵,尽管是刚刚历经一场大败可建制并没有散,再来是他们所处的位置也不会像军营边缘会有过多疑神疑鬼的空间。
“都督,都督何在?”谢尚推开一众谢氏亲卫,看到谢石立刻走过去,说道:“恐惧已经蔓延到全军,士卒看到任何的风吹草动皆以为是汉军,混乱已经无法制止。”
因为谢尚的一句话,草木皆兵可算是出现,就是与历史上该出现的背景不是一个样。
实际上谢石已经得到回报,汉军那边敲响了战鼓,大批的汉军举起火把出了营寨,左右两翼的夜战已经爆发,陷入营啸的己方部队无法进行有效抵抗,很快左右两翼就该失守。
“都督,事不可为了。”谢尚看上去还算冷静,用着很是能说服人的表情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先退回南岸?”
风还在继续呼啸,各种吵杂的声音汇集起来再被风那么一卷,听着简直就像是万鬼在嚎叫那样。
谢石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他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汉军没有理由会放弃晋军发生营啸的绝佳时机,必然是会趁机连夜发动猛攻。而晋军已经陷入混乱,想要进行有效抵抗基本是不可能,战事还真的是发展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是要留下来与全军一块赴难,还是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