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尘觉得,三小姐变了。变傻了。夜晚不睡觉,在院子里看了一晚上月亮;白天还数“一叶兰”的叶子。
这会吃完饭,三小姐又在对着另一盆绿植——“蝴蝶翅膀”发呆。其实是之前从山里移栽来的小铁线蕨,拂尘嫌名字绕口,就管它叫蝴蝶翅膀。
天啦,小姐在干什么,那可是辛辛苦苦养了这么久的蝴蝶翅膀啊?
傅曼烟后知后觉发现拂尘在拉扯她的手。疑惑问道:“怎么了?”
拂尘伸手指着地上。
傅曼烟一看,地上散落着不少小铁线蕨的扇形小绿叶,都是被她揪下来的。她猛然退后,看着自己的手,暗骂自己走火入魔了。
从初三那夜秦彻说了那句话之后,她就有些颠三倒四,注意力极易被分散。有时候同拂尘说话说到一半,她就想到秦彻,然后一丝丝甜蜜在心间流窜,进而忘乎所以。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傅曼烟轻拍两下脸颊,醒醒吧你。
拂尘被三小姐这一连串与平日迥异的行径激到,忍不住问道:“小姐,你到底怎么啦?你这样奴婢好担心。”
傅曼烟羞愧交加,脸立刻红了大半。她只是羞于看见秦彻,可是心中又想去瞧瞧,一时纠结,竟让拂尘这么担心,太不应该了。可是,这件事情绝不能同人分享的。这样的年纪,谈情说爱,不是妖怪也是妖了。
“有件事情没想通,现在好了。走吧,我们出去。”
还是该去看看的。毕竟两个病人,现在也不知道好点没有。
到达南城那院子门口时,傅曼烟又担心秦彻已经离开。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激荡,她恼恨不已。自己干什么要这么别扭,要别扭也该是他才对。于是提着裙角,踢开院门大步往里面冲去。
刚走到院子当中,正对上秦彻好整以暇的面孔。他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整个人看上去除了嘴唇有些苍白,其它一切如常。以前他身上总是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此刻竟显得温润如玉,好似换了个人。
傅曼烟被他火热的眼神看得几乎要自燃了。而她红到极致的脸,当然也被某人看在眼里。
她鼓起勇气问道:“你,身上好点了吗?”
秦彻但笑不语,双手抱臂紧盯着她。
拂尘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不是早就入秋了吗,最近还不时下场秋雨,怎么这院子让人感觉有些闷热。
虽然她还看不出三小姐最近到底怎么回事,但她知道肯定与秦东家有关。
拂尘自觉走远了一些,搜寻暮年暮影的踪迹。
傅曼烟想狠狠瞪他,让他别再这么明目张胆看人,奈何那一柄眼刀子飞到空中,羞怯绵软,丝毫不能吓唬住人。
“我今年满十五了。”
曼烟怔了怔,她知道啊。
“大丰的男子,一般三岁便都会由家中长辈起小名或者小字,满十五岁成人后便用小字。”
“哦。”
傅曼烟更加晕了,这是在替她做科普吗,帮助她多了解这里的习俗?
“我没有小字。”
“咚——”,曼烟听见心脏一下巨响。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给我起小字吧。”
“不是说该由家中长辈起的吗?”
“我家中无人。”
傅曼烟脸红得一败涂地。这家伙……
秦彻四下浏览一番,决定不逗她了,毕竟丫头还生嫩,若回头叫人看出端倪,惹来闲言碎语就不好了。哎,他竟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一面,丫头让他变坏了。他现在就喜欢逗她,看她脸红,心里感觉无比满足。
两人的视线又你追我赶了一阵,秦彻才道:“你记着这事就行。我的毒,大师帮我解了。”
傅曼烟“哦”了一声,对啊,不念大师就是杏林圣手啊。视线再掠过秦彻的眼睛时,曼烟心生灵犀,喊道:“大师呢?”
“在里面休息,他伤得不轻。”
傅曼烟突然命令道:“你站着别动。”
然后朝偏房小跑过去,快进门又回过头道:“不许偷看,就在这,不许动。”
她言语间夹带了丝娇嗔之意,鹅蛋脸上白里透红,两颊说话时就微微鼓起,肉嘟嘟有趣极了。秦彻如今情人眼里出西施,越看越觉百看不厌。他便真的站着不动了。
傅曼烟进屋后掩住一扇门,还有半边门敞着。这样就不怕人偷听了。
不念大师又在打坐。
傅曼烟轻轻唤道:“大师,大师。”
大师睁开眼,眼里无喜无怒。深沉的面色让傅曼烟愣了一下。
“大师,您身体好点了吗?到底是谁将您打伤的?”
不念大师的声音云淡风轻。“三小姐,你此来应该不是问我的身体吧?”
傅曼烟顿觉十分惭愧。她确实不是。
“大师,我有个问题请教您,可以吗?”
“三小姐如今已不想拜我为师了吧?”
曼烟沉默不语。既然她已经决定过自己的人生,那么,她不该找大师探听前世的先机。大师凭什么要告诉她呢,连大师唯一的心愿她都做不到。既然不予,那便不取。
不念大师轻轻摇了下头,长叹一声,念道:“阿弥陀佛。三小姐,你请问吧。”
曼烟咬了咬唇,狠狠心开了口:“大师,我想问,您知道秦彻上一世什么样的吗?”
“战死。”
曼烟心急火燎:“战死在何处,什么时候?”
“三小姐,等你拜老衲为师,老衲知无不言。”
傅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