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凌凝视许宁,笑容越来越大:“好,那我还跟以前一样?”
“嗯!”
“想到什么都说?”
“嗯!”
思凌指着墙上戏袍:“我好想穿!我们穿起来玩玩好不好?”
江楚人鼓掌:“好!”伸手就去拿女袍,要递给思凌。
思啸轻微的摇了摇头。思凌已大声道:“谁要穿女装?我要那霸王袍!”
陶坤往后缩,生怕女装又落到他头上。思凌没理会他,拉着许宁:“我扮楚霸王,你扮虞姬。”
江楚人苦笑看思啸:“大哥怎么说?”
思啸轻咳一声:“我看那边街角有个照相馆,不如留念一张。”
思凌欢呼!
陶坤也只好笑,叫小伙计将两套衣裳都取下,央个阿姨来,替思凌和许宁在帘后换了戏装。两人换好了出来,别人不说,江楚人眼都直了。
思啸回顾他,道:“可是发觉自己定错了婚,想改主意了?”
江楚人连连摇手:“哪里哪里。是见着李世民送别西施,一下子看呆了。”
思凌蹙起蛾眉:“哪来的李世民和西施?”
“本来应该是霸王别姬对吧?”江楚人抓着头,“可是霸王怎么有这么英俊,虞姬怎么有这么温婉,只好另找个人来打比方。我记得的古人又不多,一拉就拉了这两个。”
一身霸王甲的秦王李思凌瞪这不学无术口不择言的西医师江楚人,瞪着瞪着就笑了,紧拉许宁的手:“走,美人儿,孤王与你留影一张。”
进了摄影室,自然见到的人都骇笑,思凌自己也笑:“别嫌我们古怪,你拍就是了!”
摄影师连声道不敢,便调光调影的准备。江楚人在大学里是学过摄影的,看摄影师有的动作不够专业,难免技痒,过去比手划脚,连思啸也凑过去。摄影师索性让给他们。陶坤坐在旁边,只索掩着口笑。
思啸和江楚人的头都钻进了摄影机的黑布里,思凌多年后的记忆中,只有陶坤手指边漏出的那抹笑,是被摄影灯光映亮而可见的,如柔和的月,周遭都是朦胧黑暗,没有边际的朦胧黑暗。
她的眼神黯下去些。
她真的跟以前一样开心?才不至于!只不过,既然许宁都允许她,那末她就不去想那么多欠疚与因果,只管寻眼前的欢笑。
“丫头,拍了!”思啸叫。
思凌挺起肩。
灯光一闪。
人影在几寸的小纸上定格,为思凌珍藏起来,很久很久以后,泛了黄,可是人面孔始终不改,两个少女,玫瑰与白兰,在最青春的年纪披着战袍,并肩望着相片外的男孩子,各自噙着个恍惚的笑。背景是画出来的千年前月夜宫阙。
美得像是完全不可能真实存在。
这时候思凌就有一种悲哀的、冰冷的预感。好像小时候作梦,明明是个很愉快的梦,但在梦里她也知道自己快要醒了,于是特别着急,越急越要作出快乐的样子,笑得很响、说得很多,小伙伴们宽容的配合着她,渐渐的,却也一个个散了、走了。屋顶坍下来、墙壁陷下去,地板像过期的冰淇淋融化,梦就醒了。
这时候屋子好歹不会陷,没有什么梦需要醒,大家只不过是,照片拍完了,天晚了,各自告别回家。
思凌捉着思啸的手,其他人都分散了不要紧,好歹今晚,思啸得跟她一起回去呢!这叫思凌稍微有了点安全感。
咦,可江楚人怎么还不走,光站在那儿看着他们笑?
思啸也在笑:“蠢妹妹,刚认了人家是未婚夫,难道不回去见家长吗?”
思凌晴天霹雳,临到危崖,才晓得裹足不前。
两人瞅着她那难得的惧容,都发笑:“这次真是个傻丫头了!说什么你信什么!现在就上门去?难道人家空着双手去拜见伯父伯母,说:你们女儿刚认了我做女婿?”
思凌拍着额头:“对哦,所以——”
“所以我回去先同父母说。等明日,我父亲上门,正式与伯父伯母议亲。”
“那,现在——”
“现在么,妹子,咳咳,你们告别,哥哥不打扰。”思啸姿式不要太大方!让到旁边,人到影子里,脸色却也随之阴郁下去。
思凌去跟江楚人告别,别别扭扭,不知这种准未婚夫妻关系应该怎么做。照着电影里,道别吻总要一个的吧?江楚人确实已经凑近她。他的气息已经把她包裹住了,他结实的手臂也要伸过来了。她少见的局促,手背在后头,低头看自己足尖。
江楚人身子俯向她,两个影子合成了一个,他嘴唇印在她额头上,胡碴居然能有这么硬,擦得她疼,更重要的是,叫她惶然不已。他的手也有动作来了,幸好不过是压着她的上臂、她的后背,把她揽在怀里,一个拥抱。
他厚实的双手合在她的背后,她就安心了,知道今天的亲密就到这里为止了。于是他怀抱的气息也变得好闻起来。抬起头,对他说“再会”时,她的语气已经轻松得近乎俏皮了。
回家的路上,思凌一直仰头看思啸的侧面。思啸被看得发起毛来,问:“你干嘛?”
思凌扭头看看天上的云影,问:“大哥,你跟孙姐姐,有过kiss吗。”还没等思啸回答,很快道,“不要说了。我不要知道。”
思啸就一直默然,到家门口,忽然,将思凌抱在怀里。跟江楚人不一样。这个拥抱不是“终止”,而是开始。地面打开了裂缝,人要掉进去。现在她知道为什么会有罪人掉进地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