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太头上筋脉别别的跳。
陈大帅问她:“太太,你怎么说?”
思凌想要开口,陈大帅手猛的往下一砍,暴喝:“都闭嘴!”
他望着他的太太,只望着她,问:“你怎么说?”
陈太太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喉咙发干,如千年的老树皮,终于开口,声音却比她自己想像中的镇定:“已经验过两遍,结果都对得起来。我看没有必要再验了。”
陈大帅凝视着陈太太的眼睛,听她说完,转头对尹爱珠道:“你也听到太太说了。没有必要。你今后不要再动瞎脑筋,就算再弄手脚,做个什么单子送到我面前,我也不会信。”
陈太太喉头塞着冰,须臾就要化成泪水。她早知道,最重要就是得到男人的信任,却没想到,经过那么多波折之后,却是在此时此地,验证了丈夫的心意。
思凌与思啸的手,不知不觉交握,却又同时跳开。
陈太太没有注意到这双小儿女。她轻轻晃了晃脑袋:“大帅,珠妹妹她们母子的安置费,还是多给些罢,两个人生活也怪难的。”
陈大帅答应了:“那末太太来安排,一次性付清。”命令尹爱珠,“你不准再到我面前闹事了。”
尹爱珠不会了。她已经被压垮。不是由于陈太太的手段,而是由于这个男人展现出来的对结发妻子的全部信赖。
陈太太和陈大帅又坐火车回去了,尹爱珠领了一笔钱,偃旗息鼓而去。思凌呢?思啸道:“我跟你孙姐姐招待你在北平玩玩罢。”转过身对孙菁笑,“你看这丫头,跟父母闹了脾气,就找我们添麻烦。”
——陈家人商量好了,尹爱珠闹的这番事不便外扬。思凌和陈太太打的那些电话,都解释为思凌跟家里吵了嘴,任性的跑北平来找哥哥。
孙菁不知有没有信,总之也不深究,立在思啸身边笑盈盈道:“好!二妹妹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睡一屋。快圣诞了,北平这儿也有些可看的东西,正好逛逛。”
思凌看他们并肩而立的样子,心底发酸,但还是接受了邀请。
她先给吕记铺子打个电话,要向陶坤报个平安。小伙计回说:“小老板不在。”思凌留了个言,说事情解决了,叫陶坤不用担心,这才与思啸他们出去玩儿。
也看了香山的红叶、长城的砖,可是赏红叶的时候,孙菁和思啸又是并肩而行,思凌只不过是后头的拖油瓶。
当然她知道自己不能硬挤到大哥身边,把大嫂拉在后头当拖油瓶。她已经过了那么任性的年纪了。
看漫山如火红叶又怎么样呢?燃起整山的叶,也暖不了半米之遥的孤寂。
晚上思凌去跟孙菁睡,思啸送她们,送到了之后,孙菁匆匆将床铺盥洗间什么的指给思凌,跟思啸咬了一句耳朵。思啸对思凌笑笑:“我们去去就来。”
思凌傻子一样被留在陌生的房间里,看他们离去。这更不对了!一直来都是她和思啸送走别的客人,然后一起呆在家里消磨睡前最后的时光,可……
可这里不是家,是异乡,她在异乡为异客。
这么大的世界,家只占那么一点地界,像林海中的一个小鸟巢。鸟儿们飞出来,就要倚仗自己的翅膀,找自己的天地。
思凌要替自己排遣寂寞。她跑到门房那儿,叫了个电话,给陶坤的,陶坤又不在,那给许宁好了。水果铺子里没有装电话,她拨到仁爱医院,医院接线员是位老阿姨,不知是不是刚输了一桌麻雀牌,口气特别的冲:“我这儿不管水果铺!”
“我是陈二小姐。”思凌不得不仗势欺人一把。
老阿姨却在“二”字上就把线掐断了。
思凌一口恶气差点背过去转不回,却见思啸与孙菁走回来。路灯极昏,看不清他们是否手拉着手,只见他们影子是一并被拉得很长。
思凌飞逃回房,等着,房门如预料之中的打开,这两人如预料之中的进来,预料之中的亲切,思啸帮孙菁将一个大袋子搁在桌上,孙菁说是替思凌买的一些日常用品。思啸向两个女孩子道了晚安,离去了。
思凌不知这一晚是怎么睡过去的,第二天,骨头酸痛、脑袋晕眩,比梦里更像一个恶梦,居然还要拖着两只脚去看天桥杂耍。居然还要笑。
当思啸弯下腰帮孙菁挑选一只核舟吊坠时,思凌离了几步远站着,行人从她和他们的前后左右经过。她望着他们的背影想,如果她随着人流走了开去,其实跟他们根本无关。一个念头突然跳在了她脑海中:“如果这时候有谁出现在我面前,看着我,答应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就答应嫁给她。”
“嘭!”一声炮响,思凌吓得一个哆嗦。孙菁已经扎进了思啸的臂弯里,思啸的手落在孙菁的背上。思凌只好用自己的手,掩住自己的耳朵。思啸望着她,脸上平板得像戴了个面具,慢慢道:“二妹妹,你也该找个好男孩子定了婚,就好了。”
那炮响不过是爆米花开炉,小屁孩们雀跃着扑过去,集市依旧繁华喧闹。思凌对住思啸,轻微哆嗦着,说:“好。”
他们挑了旧书、琉璃与古玉,天黑了方回去,说好思啸明儿去给思凌订火车票回sh思凌进了房间,就俯在桌上,孙菁问她,她只说累了。孙菁替她倒了热水、又绞了毛巾来,照顾得无微不至,真有“长嫂若母”的风范,见她偏着头望着黑乎乎的窗外,笑道:“二妹在等人?”
“我等谁?”思凌飞快抬头看她,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