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唇微勾,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语声淡然似自言自语,“这就来了?”
公仪音低垂着头,心中微动。长帝姬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想来定是在延尉寺中插了人。这么看来,她对于温良禹这个面首,当真是看重得紧。
可是,传言长帝姬阅美无数,温良禹长相虽属上乘,但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其他出彩之处。长帝姬府中容色更甚之人,该大有人在才是,那长帝姬为何独独对这个温良禹不一般……?
公仪音百思不得其解,一时间便走了神。
秦默连唤几声也不见她回答,侧头看去,眸中一抹疑惑,“无忧,你在想什么?叫你也不应?”
公仪音回了神,不好意思笑笑,“九郎说什么?”
“走吧,去会会长帝姬府的人。”
公仪音嘴一张,刚想找个借口开溜,秦默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抢先开口道,“你想去哪?”
公仪音露齿一笑,漆黑如墨玉的眼眸滴流滴流转了几下,清了清嗓子略带羞意道,“我……我有些不舒服,想去趟恭房,九郎不如先过去?”
“好。”秦默倒未多说,点了点头。公仪音刚松口气,听见他又淡淡补充道,“不要着急,慢慢来。反正长帝姬得了消息,此时定然雷霆震怒,我们早去晚去都是一个结果。”
听了他这话,公仪音快憋出内伤来了。不要着急?她当然急了!这要去了长帝姬府,自己的身份哪还瞒得住?
公仪音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道,“九……九郎,我能不能不去?”
“不能。”秦默想也未想就拒绝了。
“为何?”公仪音不死心,追问了一句。
“为何不愿去?”秦默反问,突然凑近了些,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悠悠然道,“难不成……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有没有。”公仪音朝后退了几步,连连摆手。她看着秦默审视的目光,眉头一转,计上心来,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神色,“那个……我……我听说长帝姬好养郎君,我……我怕……”
她并未明说,可话中的隐意却显而易见。便是来报信的衙役也忍不住一怔,神色古怪地瞄了公仪音一眼。
嗯,那衙役暗自点头,心中忖度着,宫行走唇红齿白,容颜甚美,的确有被长帝姬看上的危险。
秦默此前神情一直淡淡,听到此话,唇角古怪地翘了翘,似乎在竭力忍着内心笑出声的冲动。良久,他抿了抿唇正色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你若真被长帝姬……我可就没法同重华帝姬交差了。”
“是吧。”公仪音忙附和道,只当他同意自己不去了。不想秦默又道,“既如此,你先下去乔装一番,用些什么粉末将你这容貌掩住些便是。”
公仪音欲哭无泪。
秦默这出的什么馊主意?刚想反驳,秦默却道,“我先去前厅看看,你收拾妥当之后过来。”说完,大步流星走远了。
公仪音暗道倒霉。秦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哪好拒绝,只得悻悻下去准备不提。
长帝姬这次没再让初云宗姬过来,派了个府中管事的仆从来请。
秦默看着厅中之人,凉淡开口,“不知长帝姬派你前来延尉寺,有何要事?”
那仆从一脸肃穆沉重,行了个礼道,“回寺卿的话,殿下听说温郎君在牢中突然身亡,震惊万分,特派小的前来请寺卿过府一趟,好亲自向您了解清楚来龙去脉。”
秦默勾唇一笑,面有奇色,“我都是刚收到的消息,长帝姬殿下是从何得知的?”
“小人不知。”仆从垂首,小心翼翼道。他的声音,若仔细听去,似乎带了些微颤意。
秦默心中生疑,死的不过是个小小面首,这仆从声音中的异常,到底是悲恸?还是害怕?
“你先行回去禀告帝姬,说我随后就到。”
仆从脚下未动,又行了个礼,“帝姬已派了车过来接寺卿,就在府衙门口候着,还请寺卿同小的一同前往府中。”
秦默淡淡地瞥他一眼,眸底已有淡淡冰霜凝结。
仆从眼神一缩,却并未让步。
“那便再等等罢。”秦默轻飘飘扔下这句话,坐在席位上不紧不慢喝起茶来。
仆从一急,额上汗珠密如雨下。殿下听到温郎君的死讯勃然大怒,这会还在府里头摔着东西呢,秦寺卿怎么这般优哉游哉?再等等?等什么?
他嘴一张刚想发问,却见秦默冰冷的目光扫来,喉间一滞,仿佛冻住了一般,再也不敢发声,只得惴惴不安地垂首在厅中等着。
秦默一盏茶都喝完了,公仪音才姗姗来迟。
他一看见公仪音的样子,饶是他平日再怎么山崩于顶而不变色,这会也差点忍不住将口中茶水喷出。
只见公仪音面上果然用不知名的粉末涂了厚厚一层,黑中带黄,两条弯弯细眉被描粗了些,瞧上去貌不惊人。她修容的手法还算不错,若不仔细看瞧不出什么端倪。
只是她身材窈窕有致,就算着了男装也掩不住那玲珑的身段,再配上这样一张粗犷而平淡无奇的脸,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公仪音黑着一张脸,心中闷闷不乐。她也不想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可如今只能临时抱抱佛脚了。不过以防万一,她还得编个合适的借口备着,这样就算被人认出,她也还有脱身的退路。
秦默忍住快要漫出来的笑意,轻咳一声道,“走吧,别让长帝姬久等了。”说罢,起身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