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瞧着似乎老了些,眼角的皱纹更明显了。但是比起瑶瑟和轻絮刚死时的颓丧样,现在明显气色好了不少,腰也肥了一圈。只头上依旧插着许多金光灿灿的钗环珠玉,晃得人眼睛疼。
她一进门,滴溜溜的目光四下一扫,很快堆起满面笑意,“蹬蹬”走上前道,“哟,这不是谢七郎吗?七郎可是许久没来过了!”
说着,又笑容满面地朝秦默丢了个媚眼,捏着嗓子道,“秦九郎也来了!真是稀客啊!”目光在公仪音面上一转,“要是奴没记错,这位……是重华帝姬府上的宫小郎吧?”
窈娘面上笑意满满,心思却是转了好几个弯。
这三个人今日怎么上她这明月夜来了?
虽说上门是客,但窈娘心里,其实是不大欢迎这几人的。原因无它,只上次他们仨来了明月夜之后,这里顿时就发生了轻絮和瑶瑟的命案,怎么着也有点不详的意味在里头。上次轻絮和瑶瑟死了,明月夜的生意一落千丈,她可是被郎主好一顿训斥,差点就小命不保了。
好不容易最近主上又弄了个瑶光过来,楼里的生意才渐渐好了起来,怎么这三人又同时过来了?
窈娘心中叫苦不迭,只三人身份特殊,秦默前些日子还娶了重华帝姬为妻,自然圣眷正渥,窈娘哪里得罪的起,只得巴巴地陪着笑套着近乎。
公仪音点一点头,淡淡道,“窈娘好记性。”
谢廷筠看着窈娘面上笑开了一朵花的样子,冷哼一声道,“窈娘,你们这里可真是翻脸不认人啊。从前我给你们投了多少银子,怎么……我这才多久不来,就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窈娘忙不迭告罪,“谢七郎这是说的哪里话,来者都是客,哪里就敢怠慢几位郎君了。”
谢廷筠拿眼睨她一眼,冷冷道,“你别跟我说这么多有的没的,我就问你,你这沉梦,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窈娘眼珠子转了几个弯,知道不能得罪了眼前这几人,又见谢廷筠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忙笑道,“哎哟,我的七郎啊,你别急呀。这沉梦,原本今日楼里是真卖光了的。不过谢七郎可是我们这里的贵客,谢七郎想喝,那便是没有也得弄两坛来不是?!”
“那就是有咯?!”谢廷筠眉一挑,微眯了眼眸看向窈娘。
“奴那里还藏了两坛,原本是想自己喝的,既然谢七郎开了口,便立马叫人取了给谢七郎送来。”窈娘笑容满面,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明知窈娘只是在自己面前卖乖,谢廷筠却也不戳破,轻轻一笑,只道,“窈娘果然是个爽快人啊。”
窈娘用帕子捂住嘴刻意娇笑两声,又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的龟奴低声吩咐了两声,这才复又走了进来,目光在三人面上睃了一圈,“几位郎君可要叫女郎进来唱唱曲儿弹弹琴助兴?”
谢廷筠手一摆,“弹琴唱曲就不必了,我们今日是冲着瑶光来的。”
窈娘一听,眼珠子一转,故作神秘地“哟”一声道,“我说呢……谢七郎怎么要么不来,要么来还带上了秦九郎和宫小郎,原来是为着瑶光女郎而来的。”
秦默淡淡瞟她一眼,“这位瑶光,是什么来头?”
窈娘一听,面上的笑容僵了僵,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方才那殷勤的模样,“瞧秦九郎说的,坊里的女郎还能有什么来头?干我们这一行的,左右不都是家中穷,没法子了才被送来乐坊学艺的?”
秦默冷淡地勾了勾唇,“我查过了,瑶光并不是在明月夜长大的,而是几个月前凭空出现的。”
窈娘一听,知道眼前这几人是有备而来,心里头慌了一慌。不过,她到底是见过世面之人,面上的僵硬也不过一瞬,“哟,秦九郎还查了瑶光的身份啊,小心殿下知道了会吃醋的。”
公仪音心中翻了个白眼,自己就坐这儿,前因后果知晓得一清二楚,吃个哪门子的醋?
秦默也不答话,只冷冷地觑着窈娘。
窈娘被他看得生了几分心虚,清了清嗓子半真半假道,“秦九郎,奴跟您说实话,这瑶光的身份啊,奴也不知晓。前几个月前她突然来了明月夜,说是家中遭难,没有容身之处,只得来这个谋个营生。我见她歌舞乐器俱通,又见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便将她收留了下来。”
说到这里,她小心翼翼地觑秦默一眼,见他依旧是方才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心里头愈发没了底。只是话都说到这里了,也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说,“奴也曾问过瑶光家住何方,可她却一概不说,只是沉默。奴想着她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没有再问。”
说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抬头看向秦默求证道,“秦九郎,瑶光不会……犯什么事儿吧?”否则好端端的,秦九郎干嘛要去查人家的身份?
这么一想,愈发着急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秦默。
秦默不说话,只玩味地把玩着手中的杯盏。
见他这种含糊的态度,窈娘心中愈发干着急起来,但又知秦九郎素来是个面冷心冷之人,只得去求谢廷筠。
谢廷筠挑了唇角,玩味地看她一眼道,“怎么?难道窈娘觉得瑶光像是犯过事的人?”
“不……不是……”窈娘赶忙否认,“只是见几位郎君突然一起来明月夜,心里头有些不安。”
谢廷筠轻笑一声,似笑非笑地觑着她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窈娘若是无心无愧,便没什么好害怕的。”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