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
这一刻,她都无法分辨方才出现在窗户上的那张清晰的脸,到底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方才真真发生的事!可是那种恐怖的感觉,直到现在都盘亘在心里无法散去。
她跌跌撞撞起身将床榻旁的烛火点燃,然后端着烛台,踉踉跄跄朝窗台走去。路上一不小心将长几上搁着的香炉打翻在地,发出“哐啷”一声声响,里头的香料烟灰洒落一地。
孔氏却看都不曾回头看一眼,依旧拖着疲软无力的身子朝窗边走去。
门外的芳若却是急坏了。
她既得不到孔氏的回应,又听得房间有“当啷”之声传来,一时不知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陆陆续续有被吵醒的小女婢从两侧耳房探出头来。
有人就着月光,揉着惺忪的眼眶走上前来,不解地问道,“芳若阿姊,发生何事了?”一面往紧闭的房门看去,“我怎么听到夫人房中有什么动静?”
芳若将手中烛台往那女婢手中一放,咬咬牙,狠下了心退后两步。
只听得“砰”的一声,房门被撞了开来。
芳若跌跌撞撞进了房间,嘴里焦急地叫道,“夫人,夫人您在哪里?”目光一扫,很快锁定在窗前的孔氏身上。
只见她手中举着盏烛台,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正呆呆地站在窗前。身前的窗户大敞,夜晚的冷风不断从外面灌了进来,吹起孔氏鬓旁的发丝,也吹得她面色一片死灰般的苍白,眼中的瞳孔仿佛失了焦距,只愣愣地盯着窗外无边的夜色。
芳若急急走到孔氏身侧,一面接过她的烛台,一面去关那窗户。碰到孔氏的指尖时,一阵凉意从她指尖传来,不由心中一惊,抬目看向孔氏,“夫人,您的手怎么这么凉?”
见孔氏不说话,只定定地望着窗外,芳若心下一急,赶忙关了窗,又拉着孔氏到了榻前坐下,慌忙捡起地上的外衣给她披上。
“夫人,您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见孔氏一直一言不发,面上又是一脸呆滞的神情,忍不住心急起来。
孔氏终于幽幽回转了神,心里,却依旧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看着面前的芳若。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仿佛又恢复了一丝气力。
她不能对任何人说,哪怕对芳若也不能!这个秘密,只能烂在自己肚子里!
想到这里,看一眼窗外黑黝黝的月色,渐渐回了神思,一咬牙看向芳若道,“没什么,只是又做噩梦了而已。你出去吧,我要歇着了。”
芳若虽十分不放心,但见孔氏坚持,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走之前,又照孔氏的要求将烛火给挑亮了些。
这一夜,孔氏和衣在房中坐到了天明。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她看着那烛台中的蜡烛渐渐燃尽,那火苗跳了跳,终于还是灭了,烛芯处燃起一缕青烟。
孔氏只觉得脑中嗡嗡一片,双目一闭,眼前一黑,失去知觉地倒在了榻上。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芳若带着两个小女婢前来伺候孔氏梳洗。
举手敲了几下门,房中却没人应。
芳若颇有些奇怪,往常这个时候,夫人该早早就起了才是,怎的今日竟没有任何反应?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想了想,试探着伸手推了推房门。
没想到,这一推房门便开来。想来昨夜她走后,夫人并未将门锁上。
芳若一面口中叫着夫人,一面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就是和衣歪躺在榻上的孔氏。
芳若脸色一变,急急忙忙走上前去,却发现孔氏身上只披了件昨日她给她披上的外套,不省人事地歪在榻上,面上一片惨白之色。
她心急地去拉孔氏的手。
触手却是一片刺骨的冰凉。
芳若忍不住一惊,抖抖索索地伸手在孔氏鼻子底下一探。
还好,还有气。
芳若暗暗舒了口气,可一见孔氏这模样,一颗心又悬了起来,急急忙忙对着身后跟进来的女婢道,“快,快去请大夫来!就说夫人病了!”
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此时的清淮院。
公仪音也起了身,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几前让阿素替她梳发挽髻。
这时,将盥洗用具送出去的阿灵挑帘又进得房中,见秦默正在另一侧的书房里,忙三步并作两步绕过屏风走到里间,面上是兴致勃勃的神情。
公仪音此时正挑了支簪子往发髻上插,正好从铜镜中见到阿灵的神情,不由一笑,打趣道,“阿灵,你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这般笑容满面的。”
阿灵走到公仪音身侧,微微压低了嗓音道,“殿下,倒不是什么喜事,而是方才出了件奇事。”
“哦?”公仪音转头朝她看去,眼里一抹兴味,“什么奇事?”
“听说……孔氏好好的,今天早上突然病了,清芷园那边正闹得不可开交呢。”阿灵神神秘秘道。
“病了?”公仪音心下生奇,眼波不由转了转,心道,这么一说,昨儿见到那孔氏时,她的气色的确不大好,只不知因何事病了?
“你可知是何原因?”公仪音随口问道。
她本不报希望,不想阿灵神神秘秘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嗓音道,“听说……是被吓的……”
“被吓的?”公仪音正在挑选耳环的手一顿,狐疑地抬目看向阿灵,“被什么吓的。”
阿灵一双玲珑大眼瞪得老大,眼中闪现出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