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这话说得严重,让宇文渊一时哑了口。
宇文渊死死地盯了秦默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不甘。方才秦默所说的话,自己可以这么想,但绝对不能说出来!否则,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说出那种话,分明就是挑拨两国之间的关系。
这层窗户纸,谁先捅破谁就占了道义上的下风。
他垂眸掩下眼底的异色,抬头看着秦默笑笑道,“秦寺卿这话言重了。听说破案的过程中不能放过任何疑点,我这也是心存疑惑,所以提出来想大家商讨商讨罢了。若秦寺卿觉得我说的这话没有道理,那就只当我没说过便是。”
宇文渊主动服了软,秦默也不会揪着这个点不放,淡淡一笑道,“睿王若不是这么想得自然好。破案是用证据说话的,眼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北魏使团之人,所以我们调查的方向会着重在这个点上。但睿王若是发现了什么能支撑自己推测的证据,可以告诉我,我们自然会再考虑睿王方才的推论。”
他的语声浅淡如烟尘,带着一贯的从容不迫,听在宇文渊耳朵里却有些不爽,仿佛自己在被秦默说教一般。他不由眯了眼眸,又意味深长地打量了秦默一瞬,心中隐隐生了几分警惕。
秦默这个人,实在有些看不透。明明只是个小小的延尉寺卿,虽有建邺第一fēng_liú名士的称号,但到底只是个虚名。可他在面对自己时那种从容和气度,究竟从何而来?莫不是南齐的世家大族,本身就有这样高贵清华的气质?便是太子和三皇子在同自己说话时,也不自觉带上一丝恭谨,唯独秦默没有。这样他既挫败,又不甘。
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或许比自己想的还要深藏不露。
想到这里,心里头蓦地浮上几分危机感。目光一凛,沉声应道,“这是自然,我会全力配合秦寺卿破案的。”
秦默点点头,又道,“既然这里暂时找不到线索了,那我便先告辞了,有消息再派人来通知睿王。”秦默清澈如许的眸光看向宇文渊,收回目光时,眼风往公仪音面上微微一扫。
“时辰不早了,我也告辞了。”公仪音会意,也淡淡出声告辞。
宇文渊幽深的目光在公仪音面上一滞,捧着茶杯的手指在杯壁上无意识摩挲着,本想开口挽留,可又怕公仪音再次拒绝让自己在秦默面前又失了面子,一时举旗不定。
公仪音不等他回话,已然起了身。整整裙摆朝宇文渊行了个礼道,“那我就先走了。”熹微的阳光从厅外射进来,照在公仪音玉色的裙衫上,有种透明的光泽,衬得她的面容也如同美玉一般散发出盈盈光彩。
宇文渊有一瞬间的怔愣,回过神见她人已起身,只得作罢,也跟着起身道,“两位既有要事在身,我便不多做挽留,我送你们出去。”
“不用了,睿王留步吧。”公仪音巴不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才好,淡淡开口拒绝。说着,凉淡的目光向同样起身的秦默瞥一眼,“我同秦寺卿一道出去便是。”
宇文渊虽心性比常人要阴沉稳重一些,但到底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公仪音三番五次示好却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心中恼意顿生,当下也不再多说,沉着脸应了,目送两人出了正厅。
细碎阳光倾斜在院中,绘出明灭斑驳的光影,公仪音和秦默并肩而出,似一道走入了灿然的明媚光圈之中,背影变得模糊起来,然而那并肩而出的身影,却莫名地和谐,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柔软起来。落在宇文渊眼底,只觉莫名刺眼。
他伸手挡住厅外刺眼的阳光,眸中的怒火似被这炽烈的太阳光给点燃,愈发熊熊燃烧起来。他恨恨咬了咬牙,转身回了大厅。
公仪音和秦默一道走远了些,阿灵阿素在后头远远跟着。她目光四下一扫,见周遭无人,不禁嘟了嘴小声抱怨道,“这个宇文渊还真是阴魂不散,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却还是巴巴地缠着我不放。简直是没脸没皮!”
秦默轻笑,笑声温和清澈,似零碎的冰块相碰,驱走了公仪音心中的炎热的躁动之意。他看着公仪音,目光柔和清澈,“阿音不必将他放在心上。苍蝇不管什么时候,总是烦人的。”
见一向温润的秦默毒舌起来也这般不留情面,公仪音不禁被逗散去不少。欢快地点点头,将方才的不悦抛之脑后,转而说起了案子的事情,“阿默,你觉得现在看来,谁最有嫌疑?”
“我看……还是那方才出来的四个人的嫌疑要大些。”秦默沉吟着道。
“为何?”公仪音不解地偏了头看去,细碎的阳光落满她长长的睫羽,似金黄的精灵在她浓密的睫毛上跳跃起舞。长长睫羽下一双秋水剪瞳盈盈脉脉地盯着秦默。
秦默垂眸掩下心底一瞬间的悸动,将公仪音往旁侧阴凉处带了带,开口分析道,“我们现在已经大致确定了,凶手应该就是在北魏使团之中。北魏人在人群中必然醒目,要想在宴会开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杯壁上涂上毒药很困难,而且也不能保证宗云飞一定就会拿那个涂了毒的酒盏。我猜,凶手应该是先在自己的杯壁上涂上了毒药,然后找机会与宗云飞的酒盏进行了对调。如此一来,也只有坐在他身边的那四个人才有这个机会。”
公仪音侧头认真一想,觉得秦默说得颇有道理。她眨了眨眼睫,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那几人的表现,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不由抬眸看向秦默泄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