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宠若惊的同时,顾青澜心中也有些惊疑。
顾青澜今年便要及笄,一张脸已经长开,容貌虽然算不得让人惊艳,却也秀美动人,再加上与生俱来的温婉气质,也足以叫人看得眼前一亮。
只不过,因为性子太软,相貌不俗的她在顾家几个姑娘之中向来如同透明人一般,顾青未突然如此亲近她,自然会让她下意识的想到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事实上,顾青澜也确实没有想错,顾青未之所以走这一趟,还真不是为了什么好事。
看到摆在顾青澜面前桌上的一叠带着字迹的纸张,顾青未也没有急着说明来意,而是道:“三姐姐方才可是在习字?”
顾青澜顺着顾青未的视线看过去,温婉动人的面上多出一抹羞红,垂下头低声道:“七妹妹前几日得了魇症睡不安稳,听人说抄了佛经置于枕下可让人宁神,所以替七妹妹抄了一篇佛经,只不过……”
只不过这佛经抄好了尚未来得及送到顾青未手里,顾青未的魇症就已经大好了。
顾青澜越说越觉羞赧,声音也愈发小得渐不可闻。
顾青未听了,心中一暖。
她与顾青澜的交集并不多,除了每日早上去祖母那里请安的时候见上一面,其他时候甚至连说话都少,就算这样顾青澜在她生病时都愿意替她抄佛经,可见她本就是个善良温婉之人。
前世顾青未并不知道有这件事,这抄好的佛经也不曾送到她手里,想是顾青澜后来见她好了便没再提。
顾青未想到这些,原本就打算提点顾青澜一番的,这下更决定帮上她一把。
倒不是她生就了好管闲事的菩萨心肠,而是她能重生回幼时本就已经是得上天之幸了,所以她也愿意对那些对她抱以善意的人回以她最大的善意。
以顾青澜这样的好容貌好性情,若是嫁入那严家,必然能过得一生平顺。
打定主意,顾青未便道:“大姐姐,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能在姑娘跟前侍候的就没有蠢笨的,玲珑与锦绣听顾青未如此道,奉了茶水点心之后,便极有眼色的拉着画屏一起出了门去院子里守着了。
丫鬟们都退下了,屋子里只余顾青澜与顾青未两人,顾青澜见顾青未如此严肃的样子,心中便有些忐忑。
“七妹妹想与姐姐说什么?”她低声问。
似乎已经猜到顾青未要说的对她来说不会是好事,顾青澜两手紧紧攥住绣了迎春花的帕子,显得很是紧张。
顾青未也不绕圈子,直接道明来意:“大姐姐,方才在延寿堂里,我听祖母与母亲说起三婶最近正在替大姐姐相看亲事。”
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哪怕心中正忐忑不安,顾青澜秀美的面上仍飞上几抹羞红。
陈氏准备替她订亲,这事顾青澜是知道的,毕竟与她有关,她不可能半点不知情,可陈氏心里的人选是谁,顾青澜却是半点不知的。
当然了,此前顾青澜也不曾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之处,如今女儿家的亲事本就是听从父母之命,可这时听顾青未如此慎重的提起这件事,她面上的绯色却下意识的变成一片煞白。
“三婶看中的人,是魏家公子。”
顾青未说到“公子”两个字时很是勉强,魏家如今也只不过是小有资产,那唯一的独苗魏耀祖还真当不起“公子”二字。
而顾青澜,只听到“魏家”二字,一张脸就已经变得惨白,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若是撇开魏太姨娘的妾室身份,魏家与三房就是正经的表亲,这些年魏家人可没找上三房打秋风。
正因如此,魏家人是个什么样的性情,那魏耀祖又是什么德性,顾青澜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魏家虽然算不得大富大贵,可这魏耀祖却是从小娇生惯养了长大的,魏家上下将这根独苗看得跟眼珠子一样,长到如今都快二十岁了,也不见做过什么正经事。
而且,这魏耀祖生就了一颗色心,仅顾青澜偶尔听母亲提起的,就知道他房里的几个丫鬟都已经叫他沾了身子。
这样一个人,真要嫁了,这辈子岂不是毁了?
一想到母亲竟然不顾自己的将来,想要如此草率的定下自己的终身,顾青澜心里就一阵阵的发凉。
若是家中是那等穷得揭不开锅的情况,不用父母怎么做,她自己就宁愿卖身让家人活下来,可她生于富贵至厮的顾氏,又是顾氏这一代长女,哪怕父亲只是庶出的,她本也可以说上一门好亲事的——别说她并非庶女了,顾家的女儿就算是庶女,也从来没有如此低嫁的。
顾青澜知道因为自己不是个哥儿,所以母亲一直不喜欢她,可她以为母亲就算不喜她,总也该稍稍将她放在心上才是,所以自打懂事起,她从来没有逆过母亲的意。
可现在看来,她的母亲,是半点也不曾将她放在心上过。
顾青澜想哭,但最终却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来。
若说她从前对陈氏还有几分期盼,那如今,这些期盼被陈氏亲手毁得支离破碎。
顾青澜性子软,温柔又孝顺,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会这般接受陈氏给她安排的这桩亲事,她总不能因为母亲的不在意,就这样跳进火坑里去吧?
心里有了这样的打算,顾青澜面上柔弱渐退,渐渐现出几分坚定来。
兔子被逼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更是顾氏尊贵的小姐。
顾青澜虽然素来没什么主见,关系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