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主和雇工当然是对立的,但雇工在资本因为科技和运输而在全世界联合在一起之前,他们往往要和敌人的敌人作战,因为他们的生存与敌人的获利情况息息相关。反之也是一样,对立的同时也有合作。
甲地的雇主和雇工有时候会联合在一起反对乙地的同行,而甲地的生产者有时候也会反对甲地的商人,同样甲地的商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支持甲地的雇工争取利益。
作为力量还很薄弱的雇工们,处在这些夹缝之中,可以合理地利用这些敌人的矛盾,敏锐地抓住每一次机会争取到些微的利益的同时,开启思想。
采风官看到的奇怪与不解,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巨大利益。但矿主却明白,所以在接到陈健邀请的时候,喜笑颜开,或许内里暗暗警惕但主要还是高兴的。
屋内,六位最开始就和陈健勾勾搭搭的矿主打着哈哈,没有提前些天发生的那件不愉快的事,陈健也没有提。
运河已经修通,可以通行特制的平底运煤驳船,而且修建的时候仔细测量过高差,从煤矿到闽河码头的一路都是缓慢的下坡,可以让满载的船只顺流而下。
和陈健最早勾搭在一起的一家矿场的路是铸铁轨的铁路,不算长,但却可以将煤炭源源不断地运送到运河的货场。
在那里装船,又可以迅速地前往闽城。在嗟远山出面之后,雇工协会也履行了当初的承诺,几天之内就通过运河稳定了闽城的煤炭供应,为嗟远山赢得了巨大的名声。
今天坐在这里的矿主们却已经不满足仅仅是降低运输成本增加利润,而是在陈健的鼓动下想要彻底垄断闽城的煤炭供应和对临近郡县的海运煤炭。
原本受制于平衡,他们不得不采取内部协商的方式。然而一旦差距拉开,平衡被打破,原本的内部协商已然毫无意义,这也是这六位矿主可以撇开原本的同业会单独表示对雇工的同情的重要因素。
之前,陈健曾和这些人建议过,由六人出资,成立一家新的煤业垄断集团。
按照资本分红,统一管理,统一支配,不再是独立的内部协商,而是拧成一股绳。彼此之间不需要为分配份额的事情有罅隙,只需要按照出资在年末的时候分红。有什么事按照出资的多少商量,选出专业的管理人员,组成一个统一的整体。
一方面可以盈利,另一方面也不是通过几句话的脆弱同盟,而是众人的利益都是一体的,也可以齐心一些。
这不是没有先例,陈健的玻璃厂就是一个典型,通过内部的整合减少了内耗,形成了以闽城为中心的垄断集团。
最近通过降价、运河修通燃料便宜、制碱业发展、买到食盐专卖引等办法,玻璃的成本已经降低了许多,正在其余地方依靠自己的价格优势和质量优势疯狂地挤压着其余郡县的玻璃产业。
当初和陈健一同以股本经营的玻璃作坊都已经成长壮大,那些原本的作坊主这几年也都狠狠地赚了一笔。
这些矿主们很清楚,借助陈健花了一年半时间筹划出的运河的运输成本,只要联合起来依靠强大的资本,打一场降价战,不需要多久就能垄断闽郡的煤炭市场。
打降价战,就需要联合,不仅仅是口头协议的同盟,而是放弃个人的独立,成立一家联合企业。
陈健也给他们用发展的眼光分析了一番。
一旦这个联合煤业集团达成,闽城的煤价便能下降,一同下降的还有与之相关的各个产业。如今北边还有大量的流民,虽然限制迁移令还没有松口,但是这边的作坊主可以利用船运优势,以非流民跨郡雇佣的方式,发展产业。
煤炭运费下降,闽城就会发展;闽城发展了,用煤也一样多了。
至于可能的几十年内的蒸汽时代、大航海时代的重要通往欧洲非洲和西海岸的港口,这些太过神棍,但仅仅以上这些原因就足以让这些人心动了。
这六人之前就已经私通款曲的事,今天也就不必遮遮掩掩。
他们想要把陈健也拉上船,作为这个新成立的煤业集团的股东,这才是他们今天最想说的事。
“陈先生,上次大家商量过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陈健笑着摇摇头,说道:“还是免了吧。你说我刚刚搞过矿工运动,怎么就成了煤矿集团的股东了?再说我如今也没有多少闲钱……”
“陈先生说笑了,若是陈先生没钱,那闽郡可都是穷人了。再说,我们也是有良心的,上次雇工们请愿,我们也是最早同情他们请愿的矿主,陈先生不必说的好像我们就此对立了一样。再说,就算没钱,陈先生的运河通行权和驳船、那些纤夫撑船工都可以入股。”
另一名矿主也道:“是啊,陈先生,咱们完全可以合作。如果仅仅是采矿,那利润未免小了些。咱们可以形成一个开采、运输、销售的联合体……”
陈健看看这几位胃口剧增的矿主,笑道:“诸位是怕之后我们还要继续雇工运动,想把我拉进董事会?要是这么想的话,那就免了,我的脑袋和屁股有时候是分开的,拉进去也是没用。”
矿主们尴尬地笑了笑,也知道陈健说话从来直白,也就说道:“陈先生自己不也有产业?说起来,大家还不是一样?我们也是没办法,陈先生的产业都是垄断的,没有竞争。我们则是互相之间你死我活,若是陈先生涉及到一些别的产业,就明白你那样很难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