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被安排在夏城附近暂时休息,娥钺等人则和陈健一同商量出征要面对的事。
对娥城来说,这是第一次出征四百里之外,如何吃饭如何休息,这都是一个大问题。
夏城曾经出征过草原,虽然那一次人数也不多,可毕竟有过经验。
“姬夏,这一次我们要走多久?”
“四百里,一千八百人行军,恐怕要走十天。不可急切,每天都要派出斥候,晚上早早扎营,步步推进。卫河上次便是急躁了,以至于被西戎人在山谷伏击,这个教训我们不能不吸取。”
娥钺沉思道:“去十天,若是击败了西戎人,卫城的粮食我们便可食用。但西戎人只怕未必和我们决战,拖延我们,这一次要准备一个月的粮草。算上牛马,每天单单吃饭就要六七千斤粮食,一个月便是十八万斤。一千八百人,每人竟要携带百斤的粮食?”
一人携带百斤粮食,如何走路?
陈健道:“一千八百人的队伍中,真正的战兵也就千人,剩下的都是辎重兵。我已将足够大军吃用一月半的粮草堆积在河阴城中。初始几天,都靠辎重往来运输。一旦遇敌,每人携带三十斤干粮便足够了。”
这话说的自信满满,甚至有些张狂,这也是娥钺第一次见到陈健的这一面,以往陈健在他心中是个年纪不大却极为沉稳的人,小心翼翼,可这一次竟然如此自信。
数九暗暗计算,三十斤粮食,也就人吃马嚼六七天。
“难不成姬夏觉得到达卫城后,六天之内就能破敌?那可是六七千人,哪有那么容易。纵然占卜为吉,可也要小心为上。”
陈健哈哈笑道:“那大家就擦好眼睛等着看吧。本来三城约好,五月在夏城齐聚,勇士较量技艺,可惜被西戎人打乱了兴致。这样也好,打败他们押解俘虏归来,祭祀祖先后再做较量。六七千人,不过是六七千奴隶,到时候只怕厩舍不够用。”
那几人都干笑了几声,心中难以相信。
爬的越高,摔下来固然摔得越狠,可一旦成功,因为爬的高,也就万众瞩目。
一旁的粟禾在干笑一阵后,问道:“姬夏,我听人说起过夏城的战车厉害,恐怕你觉得三五日之内就能击败西戎人的信心也是源于此……只是,百步宽的草河,那要如何过去呢?”
一言既出,众人都看着陈健,觉得粟禾这一瓢冷水浇的正好,大战之前,尤其是作为首领,是不能够太过自信,需要小心翼翼。
然而谁都没想到陈健只是愣了片刻,便笑道:“区区百步的草河,不出三天,便成通途。你们可信?”
夏城众人齐声道:“当然信的过姬夏。”
其余人见夏城人深以为然,心中觉得有些无奈,或许是夏城胜过几次,竟让这些夏城人对陈健如此信任。
他们都知道夏城有船,人可以过河,马可以泅渡,可是战车巨大,怎么装在船上?
三天之内,天堑变通途,这怎么可能?
天堑变通途,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修桥。这些人不是没见过桥,但桥的概念在他们眼中还是一根横贯小溪两岸的原木,从没人想过宽达百步的草河上会出现一道虹桥。
陈健想的桥,自然是浮桥,早在一月之前他就在考虑,之所以一直没修,是在等娥城的人来到。
从见面开始,陈健就一直说一些听起来颇为张狂的话,他是故意的,因为他想让这次出征在三城的故事中变得更有神话色彩,而这个神话的主角就是他和夏城。
爬的高摔得固然狠,自信太大,会留下投鞭断流的雄心变成风声鹤唳的笑话;但也一样会留下摧枯拉朽视若草芥谈笑间西戎灰飞烟灭的玄奇,成为三城人饭后酒中的谈资。
其中差别,无非是胜败而已,他人的评价向来都是惟结果论的。
所以为了保证这些话成为自信的宣言而不是笑话,陈佳早就琢磨好了可能遇到的种种情况,以保证打完这一仗之后,无论是娥城还是卫城的人,对自己都会信服。
前一世的记忆中,浮桥最早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商周时代。在华夏最早的家族叙事史诗的记载中就有浮桥的记载:《诗经》的第二篇“大雅、大明”,就是一曲史诗,从天命难测殷商必亡引出王季娶太任,到文王出生迎娶太娰,再到武王伐纣姜尚辅佐,气势恢弘。
只是因为某个异族殖民的遗留落后丧失了话语权,提起史诗,前世的很多人首先想到的是“胫骨坚固的阿开亚人和捷足的阿基琉斯”,遗忘了“檀车煌煌,时维鹰扬”,甚至于连共和、大同、内阁、天下为公之类的概念也成了舶来品,似乎传统就该是满清那样。
然而传统并不是那样的,文王在渭河边遇到了太娰惊为天人寤寐思服,最终圆梦娶回家。关关雎鸠作为诗经第一篇,又是周南国风,文王与太娰的相遇未必不是如此浪漫,,最后的钟鼓乐之或许不是君子的幻想而只是在叙述史实。为了迎娶太娰,文王“造舟为梁,不显其光”,搭建浮桥,钟鼓齐鸣。
夏城是有条件搭建这样的浮桥的,百米宽的草河被螺岛一分为二,可以利用螺岛作为中转,减少桥面的摇晃程度。
夏城的人对于陈健的话向来相信,娥城的人和粟禾等人自然不信能够在短短三天内搭建一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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