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渐渐减弱,劳崇光恢复了正常的思维。 躲在城楼内的劳崇光,在刘长清的几名亲卫搀扶下,挣扎着察看了几名亲卫被毒水伤到的伤口。
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毒水!性子浓烈无比,竟然连衣服都穿透。
“刘军门,城墙的那几个炮台都没办法开炮了?”劳崇光听到己方城墙上,已没什么炮声响起,再想想刚才的那波从天而降的毒水,一下明白了贼匪的险恶用心。
亲卫说的吕公车下伸出的铜管,估计多半是用来灭火的那种铜水龙,将毒水从城下射到城头上来。想不到,贼匪连这么险恶的方法都想得出来。那种水龙,劳崇光在京城任职时曾见过,据说是乾隆时期由工部巧匠发明出来,用来吸水灭火之用,不想如今却在这里再一次见到,竟被用来对付大清。
“抚台大人,那些毒水实在是过于凶猛,将士们都不敢露面,只能躲进窝铺和城楼里。本督已命人从城内调集蓑衣和棉衣给将士们穿上,不够再顶些棉被和桌子,便不怕天上落下的毒水了。不过,依本督看,这种毒水性子如此猛烈,必然珍贵万分,那贼匪想来也不会配制很多,却不会用几次的。”
劳崇光正欲说从其他城门多调集些将士来防守南城,忽听城外响起一片杀喊声。却是贼军趁城头上守军龟缩躲藏的机会,架着云梯,来进攻城头。
但桂林城与城外之间隔着漓江的支流,要想过河,得从城南的三处与城门连通的石桥通过。除正南门外,另外两处石桥已被劳崇光早就命人拆除,无法通过,唯一能通过的正南门外石桥已被巨型的吕公车全部挤满,这贼兵还能如何冲击城墙?
劳崇光从垛口往外望去,之间上千贼兵将手中的长长云梯叠起来,架设在漓江水面狭窄处,几丈宽的河面竟然生生被架出一条简易的木桥,后面又有手持门板,一块块铺设在云梯之上,顿时木桥更完善起来,手持牌刀的贼兵便从木桥上冲到城下。后续贼兵又抬着云梯跟着冲来,准备架设城头,登城墙攻城。
劳崇光顿时心急,连忙催促道:“刘军门,赶紧派人挡住贼匪,不能让他们攻上城头。”
本跟劳崇光一起躲在城楼里的刘长清见状,怒喝一声,便率城楼里的兵勇冲了出去。这时,南城墙头上,警戒的兵勇也敲响了警报的铜锣声,城内预备的大批团练乡勇跟着往城楼上赶。
劳崇光见城内团练早有准备,顿时放下心来。
这时城头上的炮兵也回到炮台,轰轰朝城下的贼兵开炮轰击。其余清兵也手持鸟枪,在垛口后面朝城下的贼兵们射击。
城外河岸对面的贼兵亦手持鸟枪,不断朝城头开火,清兵人少,一时不敢冒头。
劳崇光见许多贼兵已冲到城下,开始搭设云梯,便急忙命刚刚赶上城楼的团练乡勇,用城墙上早就准备好的石块往下砸,提起滚烫的粪汁和沸油往下倒。
不过,预料中的城下阵阵惨叫声并没有出现,劳崇光好奇地费力凑近垛口,仔细一看,却原来是城下的贼兵居然三五成组,手持木板,举在头顶,挡住了城墙往下的大部分攻击。偶尔有几个爬在半个城墙高的贼兵,被石块砸个正着,栽了下去,立马被滚烫的粪汁烫得惨叫不已。
这时,对面河岸一阵密集的鼓点声响起。随后,离吕公车附近不远的贼军犹如训练过一样,纷纷缩在一起,头顶木板。
见此情景,劳崇光哪里还会不知道贼兵打何主意,连忙大呼:“小心头顶毒水。”
话未落声,吕公车下四根铜管同时伸出,一大股毒水从铜管喷出,如天女散花般冲到城墙上空,继而落下。
附近许多清兵,尤其是衣服穿得单薄的乡勇,纷纷沾上毒水,惨呼嚎叫,城头上混乱无比。更有十余名乡勇,听到劳崇光的喊声,好奇地抬头望天,不幸面部正中毒液,一时间满脸冒着热气,一片焦黑。双眼全瞎,双手疯狂地抓撕面部,痛不欲生地从城头跳下,情形之惨,让早见惯战场惨烈的劳崇光也忍不住心底发寒,只觉自己背上仿似又疼了起来。
对面贼匪的火炮估计是怕误伤城下的贼兵,停止了攻击,只剩下河岸蹲守的两排鸟枪手朝城墙上射击冒头之人。
城墙上又折损了百余清兵和数百乡勇,劳崇光和刘长清连忙命人催城内团练增派更多的团练乡勇上城墙,准备与贼兵厮杀。
果然,劳崇光看见城下的贼兵扔掉手中木板,又更凶悍地手持牌刀,顺云梯攀爬而上,朝城头攻来。
不过,令劳崇光奇怪的是,有两架云梯的一根竖木中间慢慢变黑,进而突然断裂,让正在攀爬的贼兵摔下城角。为什么梯子会变黑并断裂?劳崇光不明所以。但他忽然想到刚才那几个面上沾了毒水,亦是变成焦黑一片,猛地回过神来。是毒水造成的!
毒水对木头也有毒害,将木头烧焦,所以梯子断了。
再转头一看,那两架巨型的吕公车已经靠在城门处!
劳崇光一下反应过来!这贼匪真的好奸计!
什么炮击,什么鸟枪,还有什么拼命架云梯攀城墙攻城,都是吸引城头上守军的注意力,贼匪真正的算计还是这吕公车,这毒水,这硬木做的城门!要不是自己无意中发现两架云梯的木头发黑断裂,定然也被骗过。
“刘军门!速速传令城内乡勇将正南门用砖石封堵砌死,另外两个侧门也要堵死,贼军正用毒水破城门!”
“抚台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