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根这几日都是坐立不安,自从古绣绣来过以后,桃花就没说过一句话。好在该吃的饭照样吃,该睡的觉也照样睡了。只是一整个白天不见人影,接连几天,每次回家都是一脸疲惫,桃花娘问起去哪了,只说是去村长家问点事,再问详细,却又几句话打发了所有人。
桃根有意去投案,就算吃牢饭,不过是轻罪,又能怎的?但桃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桃花爹年岁渐高,家中没个男人,和天塌了没两样,就算爹娘不说,桃花也绝不同意弟弟去坐牢。
桃花娘右眼皮已经突突地跳了两天,心里没来由得慌得要命,女儿这几天的反常样子,让她觉得无从下手、从何安慰。那古守恩的脾性,怎么可能守着桃花一个人过一辈子,何况他们这样小门小户,没有娘家撑腰,必是新鲜劲儿一过就扔一边,一个好好的闺女就等于毁了。可若要她想个好办法,也着实是为难她一个村妇。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古家聘礼未到,日子未定,再好好看看女儿。
桃花岂能不知道家人的心思,弟弟和娘还好,心事全摆在脸上。可桃花爹每天连山也不上,就死死守着桃花,见天坐在院里闷不吭声。桃花出门他目送,回家他也还在原来的地方。生怕一个眨眼,女儿就没了。
桃花咬了咬唇,既然决定已经下了,就不要瞻前顾后,今日,就将自己打算告诉爹娘,何况,如果没有他们同意,这事也不能成。
晚饭时,一家人依旧默默相坐,自顾自地吃饭。
桃花叹了口气,放下碗筷,道:“爹,娘,我有话说。”
桃花父母和桃根齐齐望向桃花,这个时候说的话,想必不是能让人开心的话,看着女儿白皙的小脸上满是凝重,桃花娘觉得,又要出事了。
桃花默然想了片刻,轻声道:“想必爹娘也知道,我是宁死也不愿意嫁给古守恩那样的人,可他用的招数实在卑鄙,就算我死,他也不可能放过弟弟。但若要我活着嫁给他,还不如死了。”
桃花爹和桃根都是双拳紧握,满面怒容。桃花娘却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同是女人,自己女儿的心思她又怎会不懂。这事若换了她自己,只怕也是想要寻死。若不是怕桃花真的有寻死的心,桃花爹又怎么可能目不转瞬地盯着她。
桃花努力笑了笑,道:“爹娘也不必难过,我已经有了办法,虽不能两全齐美,可至少,能保住弟弟保住家。”
桃花爹诧异道:“这几****往村长家里跑,就是这个事?”
桃花点点头,道:“古守恩只给两个路,可两条路都不是我想要的,本想一死了之,可这根本不是解决办法,一定要想个不用嫁,又可以让一家人都好好的点子。”
桃花娘凄然道:“哪有这样的办法呢?古家势力这么大,告官都告不赢。”
桃花愤愤道:“不去告官,那天的赵捕头你也看到了,和古守恩一红一白,一阴一阳,一个打脸,一个给枣,戏都是他们排的。告官有什么用。”
桃花爹又是叹口气。
桃花咬了咬牙,道:“古媒婆走时,说要祭山神,就算是给了我第三条路。”
一家人闻言大惊,桃根更是滑落了手中的碗,颤着声道:“姐。。。,你干什么?”
听桃花这么一说,大家心中都明白了,只是万万想不到桃花会出此下策,做山神祭品,这跟死。。。有什么两样??
上下古村地理环境并不好,靠山吃山,但因为地处北境,气候寒冷,一旦雪灾,或者天气太冷,庄稼冻死不说,冻死的人也不在少数,野兽们都回到深山洞穴,根本没有猎物可打。每每遇到这样的年景,就要祭山神。挑一个妙龄少女,身子清白,祭祀当日身披嫁衣,被抬到盐岩峰下,送嫁的人趁天未黑离开,将新娘放下,返身回村。为了防止作为祭品的少女逃跑,身上穿的大红嫁衣到鞋子,除了内里,全是纸做,不能御寒,不能走路,若被山神救走,自是能活,若是没有,死了也山神的鬼,总是要起到祭山神的效果。说白了,祭山神就是死路一条。
桃花立时红了眼眶,心如刀绞,吸了吸鼻子,硬是咽回了眼泪,故做镇定道:“我自愿在祭山神时做为祭品,嫁给山神,做山神娘娘。”
桃花娘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抽泣道:“女儿啊,你这跟死,有什么两样?”
连从不掉眼泪的桃根,也是眼中含泪。
桃花再也忍不住眼泪,哭道:“死都是一样的死,但结果却是不一样啊。”说着擦了擦眼泪,道:“我若是一味不嫁,自顾自地悬梁自尽,他古家颜面尽失之下,恼羞成怒,必然会来找爹娘和弟弟的麻烦,九成还是要让弟弟坐牢,那您二老在家可怎么办?做山神娘娘也是死,可宗祠的规矩却能保着爹娘一辈子,哪怕是弟弟,也能有个好日子。”
桃花爹疑惑地问:“什么规矩?”
桃花道:“我这几日往村长家跑,就是让他找出十几年前的村志,还有古家宗祠关于祭祀的礼数,想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未写明的错漏。但却让女儿看到了关于山神娘娘家眷的礼法。因为时日久远,又十几年未曾祭过山神,爹娘可能已经不记得,但凡自愿嫁给山神,其家永受宗祠保护,划地十亩,赏银百两,若有二老,奉为山神之父母,若有债务,古家宗祠代为偿还;同支亲属均为贵人,免罪,免责,永不追究。”
桃花爹娘瞪大双目,显然是被这样的条例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