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沈逍遥心中的莞尔截然相反的是,段千军现在很绝望。
在他的认知中,人族妖族向来势不两立,如果是人族的金丹期修士,或许还会放他一马;可在化形的妖族面前,他绝无活命的可能。
“我段千军此生了结了数万人的性命,时至今日,也要被别人了结了吗?”段千军放弃了挣扎,在漩涡中闭上了眼。
看着湖水中被湍急的水流冲地若隐若现的段千军,沈逍遥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消失了,眉头越皱越紧,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挥挥手,让旋涡消失了。
段千军该不该死?
他当然该死!他业力值高达一万五千,罪孽深重;他妄图强抢沈逍遥的弟子,更对沈逍遥狠下杀手;沈逍遥现在的实力只有十分钟,一旦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这三点无论哪一点,都可以成为沈逍遥杀他的理由。
可沈逍遥根本下不去手。
成了灯神又如何,他毕竟一直生活在相对安定的环境中,生活在一个法治社会,要他杀人,他根本过不去心里那关。
“我不杀你。”沈逍遥平静地看着段千军。
“多谢前辈不杀之恩!”段千军死里逃生,顿时欣喜若狂,转身就要速速离开。
“慢着。”
段千军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来,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前辈还有何吩咐?”
“你就想这么走了?”沈逍遥哼了一声,看向躺在船上的叶成,“我的徒儿此番受了惊吓,你不觉得应该补偿补偿吗?”
段千军脸上笑容一僵,最后一咬牙,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小盒子,双手呈给沈逍遥:“晚辈身上除此别无他物。”
沈逍遥看他一身休闲装,也不像能藏东西的样子,便点了点头,接过盒子打开,却见是一张折叠地整整齐齐的羊皮纸,奇道:“这是?”
“此物是晚辈幼时寻得的一张藏宝图,其中记载了四处宝藏,晚辈只寻到了第一处,便已经成就先天九重。”段千军看着那张羊皮纸,眼神中很是不舍。
“是吗?”沈逍遥不置可否,也没有打开藏宝图细看,而是盖上了盒子,继续说道,“我要你立下誓言——第一,日后不得再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第二,日后不得以任何方式向我和叶成寻仇。”
段千军一愣,誓言对他们古武者的约束力虽然不如修真者那么强,动不动就会身死道消,但也会影响到他们的修为境界,一旦违背誓言,修为将再无精进,严重的,更会跌落境界。
“你不想发誓?”沈逍遥眉毛一挑,声音变得冷冽无比,“这么说,你是想死了?”
段千军身子一抖,他刚从鬼门关回来,对死亡的恐惧比一般人要大得多,连忙点头道:“我愿意发誓!我愿意发誓!”
说完,直接咬破手指,指天发下了毒誓。
听段千军立下誓言,确定没有什么语言漏洞之后,沈逍遥摆了摆手:“你可以滚了。”
“多谢前辈!”段千军如蒙大赦,转身就跑,身子在湖面上留下一道水痕,很快就消失在沈逍遥的视野里。
“也不知道就这么放了他是对是错……”沈逍遥看着慢慢恢复平静的湖水,沉吟片刻,飘身落回了小船上,走到叶成身边,在他身上拍了两下。
叶成眼皮一动,没多久就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先是朝四周看了看,然后看向沈逍遥,不太确定地问道:“师傅,那个……那个恶人被您打跑了?”
沈逍遥点点头:“没错。”
叶成一下子跳了起来,兴奋道:“师傅,您太厉害了!”
随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看那个恶人能在水面上行走,一掌下去,能把湖水打得凹陷下去几米深,还以为师傅您不是他的对手呢……却没想到,原来您之前展现的只是冰山一角,师傅,您真是……”
“行了,别拍马屁了!”沈逍遥看他颇有点要长篇大论的意思,连忙打住,“你的亢龙有悔练得怎么样了?”
叶成的脸一下子耷拉下去:“师傅,这才一天啊,我也才刚把您写的那些要点看明白,还没真真切切地出过一次手呢!”
“来,出一掌让我看看。”现在大半夜的,沈逍遥就算有急事也办不成,索性指点起叶成的功夫来。
叶成点点头,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沈逍遥推去。
沈逍遥轻描淡写地抓住叶成的胳膊,赞道:“不错,第一次出手就能打出掌风和音爆声,果然是天纵之才,怪不得那个段千军死活要收你为徒!但你也不能骄傲,注意,降龙十八掌的精义,乃是‘有余不尽’四字,一掌之出,必须留有余力。不管对方击来的拳掌如何刚猛有力、势若雷霆,我总之应以一招行有余力……”
见叶成听得眉头紧皱,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沈逍遥直接站到他面前演示起来,口中说道:“气走督脉,行手阳明大肠经,商阳……”
月下,湖中,师徒二人一个讲,一个听,一个演示,一个跟着学,很快,天边就泛起了鱼肚白。
只听一声响亮的龙吟,平静地水面“嘭”地一声炸起一片水花,船边的叶成也不管一身的水,欢呼道:“师傅!师傅我成功了!”
沈逍遥笑着点点头:“去休息一会儿吧,到岸上了我叫你。”
“好嘞!”叶成笑嘻嘻地走进船篷,没一会儿又伸出一个脑袋,“师傅,您当初学会第一掌用了多久?”
“我只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