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丰州东面百余里外。
黄河的主干与南支流在此汇合,在夏季的时候,这里是宽阔的水面,但到了此时寒冬,河面却早已经结着厚厚的冰层。
对于突厥骑兵来说,这厚厚的冰层,就是他们过河的坦途。冬季行军,虽然有诸多不利,但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河套那纵横复杂的水网,不再是骑兵们的阻碍,河流结冰,到处通畅。
“李超进丰州城了?”
“是的,他带着两千人入丰州城躲避风雪了。”
郁射设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高兴。一路追了这么久,终于追到了。就两千人,李超这下往哪里跑。
“传令,全速行军。”
面对着阿史那摸末的这个命令,有人劝阻。
“郁射设,眼下风大雪急,天又将黑,是否先歇息一晚上再走。”
“不,现在就走,连夜赶路,急行军一晚,正好赶在黎明之时到达丰州,那时李超睡的正香,我们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天气很冷,风呼呼的刮个不停,吹在脸上,有如刀子刮面一样的让人生疼。雪很大,一片片的下个不停,还是那种夹着冻雪的雪粒,打在人的脸上生疼。虽然身上裹着皮袍,连面也围住,只露出口鼻,可依然冻的人嘴唇乌黑。
胡子都全结了冰。
每人双马,轮流骑乘,战马也很疲惫。
人困马乏。
可郁射设不打算停留。
李超已经到了丰州,明天就可以过河。
每耽误一点时间,李超就距离灵州的唐军更近一步,他不能让李超从自己的手里溜了。
郁射设嚼着又硬又干的牛肉干,喝的是装在壶里融化的雪水,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味道,只是为了能够有力气继续跑下去,这一路上,郁射设都是这样过来的。
欲谷设不肯一起南下,还劝说他太冒险。
但郁射设不肯放弃,欲谷设不愿意同行,那他就一个人来。
“走!”
尽管骑士们心里有些抱怨,但没有人表现出来,大家重新翻身上马,顶着寒风,向着丰州继续飞驰。
所有人此时都只有一个念头。
早点赶到丰州,杀死李超,然后生起篝火,煮壶奶茶,再炖点马肉,也是好极了的。
突厥人的骑术很好,哪怕是连夜赶路,也没有迷路。
他们赶在天亮之前,到达了丰州城外。
在丰州城外十里处,郁射设叫停了自己的八千骑兵。
天还灰蒙蒙的,只有雪地倒映出的一片朦胧白色。郁射设让自己的队伍稍事休息,吃点肉干,喝点水。因为水太冷,他干脆下令,让士兵们把那些已经跑的精疲力尽的战马,牵出一些杀了,取温热的马血给战士们痛饮。
休息片刻,饱饮了热马血,郁射设拔刀前指。
八千突厥骑兵向着晓色里残破的丰州城冲去。
郁射设的进攻计划很简单,趁李超还在熟睡之中,让自己的八千骑从四面八方向丰州城发起进攻。
探马早已经向报禀报,李超进入丰州城后,并没有做什么修固,城池残破,没有什么能挡住他们进入。
一座连城门都没有的城池,并不能为李超提供庇佑。
他们只要冲进去,然后杀死每一个熟睡的唐人就好。
晓色下的丰州城寂静无比,仿佛依然还在沉睡之中。
只是突厥人并不知道的是,李超早就预料到了他们会来,甚至丰州城,就是李超早就选好的战场。
李超没有修复丰州的城门,城墙,因为这没有必要。
丰州城虽然残破,但对于李超来说,依然大有用处。打仗,不一定就非要打守城战,也可以打一场街巷战。
这丰州城里一条条街道小巷,一座座民房商铺,都能成为阻击突厥人的战场。这样的街巷地形,对于突厥骑兵来说,可是限制他们的好地方。
李超只有两千骑兵。
但他早已经占据了城中的一些重要地道,甚至对街巷进行了简单的布置,这里已经变成了处处机关,遍布阻击阵地。
对于大唐的士兵们来说,八千突厥人并不让他们害怕,他们眼下最麻烦的,还是极冷的天气。
为了应对突厥人,他们半夜的时候就开始进入阵地。
风大雪急,就算是呆在那些屋里,也一样冻的人直发抖。他们得不时的向自己的刀柄枪杆上呵气,因为怕手给冻住。
突厥人发起进攻的时候,没有吹响号角,也没有战鼓。
但地面在震动。
唐军士兵们感受着脚下大地的轻微震动,心里竟然充满渴望。
“等了大半夜,这些狼崽子们总算来了,这下可以杀个痛快了。”
王玄策手握着弓弩眼露兴奋光芒道。
突厥骑兵从四面八方向着丰州城冲进来,郁射设也带着自己的附离冲在后面,他没有留预备队的意思,他也没有第二套作战方案,他的计划只有一个,全军冲进去,把李超和他的两千手下砍光,然后带着李超的人头返回就好。
突厥骑兵冲进了没有城门的城池。
战马奔驰在空旷的街道上。
不见一人。
“这些唐军肯定是睡熟了,一个应战的都没有。”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突厥骑兵心里想着,一定是这样的。可是下一刻,让他终身难忘的事情出现了,他突然听到一声弦响。
虽然马蹄敲击在街道上的声音很大,可做为一个老练的战士,他对于弓弦之声非常敏感,还是第一时间就听出来了,那是弓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