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当兵吃饷无非是混口饭吃,又不能像读书人那样光耀门楣,说这些话好像跟你们没什么关系。”在上千道目光的凝视下,夏天南挥了挥手,大声说:“我也不跟你们说读书人的那一套大道理,只问你们一句话:给你们一个机会,带着兵打回北方,让昔日骑在你们脖子上作威作福的官老爷和士绅跪倒在你们脚下瑟瑟发抖,让杀害你们亲人、烧毁你们家园的鞑子成为你们刀下的亡魂,让你们超越那些读书人,成为大明最受尊崇的一群人,你们愿不愿意?”
这番话简单粗暴,句句都戳中学员们的痛点。
对于陕西流民出身的学员来说,天灾人祸和沉重的赋税枷锁是他们不愿触及的痛苦回忆,之所以轻易被流寇裹挟,就是出于对旧秩序压迫的反抗,如果能有机会让昔日高高在上的官员和地主士绅跪倒在他们这些泥腿子脚下求饶,那是多么痛快的场景?整个人生似乎都圆满了。
对于京畿一带的学员而言,在天子脚下,这几年没有大旱大涝,赋税再重总还过得去,唯独鞑子的乱入打破了他们世代的平静,家园毁于一旦,亲人阴阳相隔,而加入琼海军之前,他们对造成这一切恶果的仇人毫无办法。现在有机会亲手斩下仇人的头颅,告慰家人在天之灵,付出这条命似乎也是值得的。
而夏天南许诺让他们超越清贵无比的读书人,成为大明最受尊崇的一群人,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是逆天而行,但是琼海军已经创造了很多奇迹,再造一个奇迹,貌似也是有可能的。如果能实现这一切,祖坟都要冒青烟了,自己就不再是低贱的草民,摇身一变成为人上人,光宗耀祖,死后够资格让子孙辈建生祠、立牌位了。
目标太美好,所有人都不太相信这一切能轻易实现,反而发愣了,没有人答话,一时陷入了冷场。
夏天南摇了摇头,说:“你们是不是跪久了,站不起来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人都是爹妈生的,凭什么你们就要比别人下贱?凭什么你们就不能把那些士绅、读书人比下去?”
向羽听得心里彭拜不已,觉得胸口有一股火在烧,闷得难受,举起拳头喊了一句:“我愿意!”
夏天南的目光投了过来,追问道:“你愿意什么?”
向羽一下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攥成拳,大声喊:“我愿意手刃鞑子,给爹娘报仇!我愿意跟着将军,压过那些读书人一头,成为人上人!”
一个与向羽在台湾就针锋相对的陕西人站了起来,也大声喊道:“额愿意把那些欺负咱的县太爷、衙门的爪牙、地主老爷都打趴下,向额跪地求饶!”
在几个胆大的带领下,其余人也渐渐回过神来,参差不齐地跟着喊了起来。
夏天南伸出手掌做扇状放在耳边,说:“我听不清,你们愿不愿意打回北方,手刃满清鞑子,脚踢贪官劣绅?”
上千人的声音逐渐汇成一股整齐的声音:“我愿意!”
“大声点,我听不见,你们一个个都是娘们吗,连句话都说不清?”
向羽在人群中,激动地张开嘴巴,和身边的人一起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愿意!”
整齐的喊声划破天际,回荡在马袅军校的上空,周围树林的鸟都被惊动,呼啦啦飞向了别处。
“好,够爷们,要得就是你们这股劲!”夏天南满意地说,“想要实现这一切,很简单:你们只要努力学习和训练,然后跟着我北上,我保证,一年之内,这些目标统统都要实现!”
学员们忍不住欢呼起来,操场一时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经过夏天南的训话,这上千名预备役军官的训练热情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这也是夏天南所期望的结果。对于这次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军官培训,夏天南非常重视,这直接关系到大规模扩军之后的琼海军是否能够在基层军官的帮助下,保持原来的战斗力水准,不至于变成大而空的空架子部队。
军校训话后第三天,随着最后几批预备役兵员的到来,最后出发负责压阵的魏连横和苏粗腿也回来了,陆军几大巨头都到齐了。夏天南接见了两人,好好勉励了一番,肯定了他们在山东和台湾出色的表现,并交代他们休息两日,然后再着手对所有的一线部队进行重新整合编制。
好事成双,魏连横和苏粗腿回来没几天,夏天南的盟友,负责传达圣旨的司礼监随堂太监方正化也千里迢迢从京城乘船赶到了临高。
南园。
“什么,调我入京抵挡李自成?”夏天南先是一愣,然后开怀大笑,“果然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中,分毫不差……”
方正化收好圣旨,奇道:“侯爷说什么?”
“这个……我的意思是说,我早就预料到皇上会这么做。”虽然对方是盟友,但是这样隐秘的事情,夏天南并不打算透露给他,只是含糊带了过去,然后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只是我有些不解,我曾经以下犯上,带兵围困皇城,皇上和朝中诸位大佬难道不是视我为肉中刺、眼中钉吗,怎么还能放下芥蒂,调我入京?”
方正化轻轻笑了笑,回答:“事有轻重缓急嘛。打个不恰当的例子,万岁爷和侯爷之间的恩怨,就像是父子之间的矛盾,是家事,得关起来门来解决。而闯贼打出了‘均田免粮’的旗号,妄图颠覆朝纲,这就是外人要夺占家产了,孰轻孰重,万岁爷还是分得清楚的。况且放眼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