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南呵呵笑道:“王总兵不要这么说,我也只是请潘大人和两位锦衣卫一起赴京把事情说个清楚——现在我脑门上还顶着一个烧粮仓的罪名,不把这个官司平了,难道让我学林教头来一出风雪山神庙?”
王洪冷笑道:“你不是大理寺,也不是刑部,更不是锦衣卫,凭什么私自把朝廷命官装入囚车像犯人一样带走?”
“呵呵,王总兵此言差矣,我是诚心诚意请几位同行,只不过性子急了点,他们几位不太配合,只好出此下策。”夏天南笑眯眯地指了指身后一辆空着的囚车,“如果王总兵愿意配合我的话,这辆囚车就用不上了,否则也只能委屈你和潘大人一样了……”
王洪又惊又怒,喝道:“你还想打我的主意?当我这个天津总兵是吃素的吗?我可不是潘达那样手无寸铁的书生,想抓我,先问问我的部下答不答应?”
夏天南手一挥,几门10斤野战炮被推了上来,黑洞洞的炮口看着渗人。
“王总兵说笑了,你不愿跟我走,且问问我的炮答不答应?”
王洪退了两步,高声喝道:“以为有几门炮就了不起了?你以为静海的城墙是豆腐渣,几炮就能轰倒?”他转头对左右下令,“把北门的弗朗机炮拉过来,来个先发制人,把城下的炮给我敲掉!”
话音落下,过了一会,却没人动弹。王洪诧异地看了看周围,发现身边几个参将、千总都沉默不语,其他的兵勇也默默地盯着他,和昨日目睹鞑子从城下经过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他心里有些发慌,提高了声音:“这是军令,听见没有?我说话不管用了吗?”
一名千总开口问道:“镇台,真要打,咱们打不过他们,为什么还要以卵击石?”
王洪闻言怒不可遏:“你没听见吗,不打的话他们就要来抓我,难道我统领几千大军,守着县城,还要做他的阶下之囚不成?”
远处,一个兵勇低声嘀咕:“你的命就是命,咱们当兵的命就活该拿去送死?”周围的兵勇听见了不由自主地点头,不过这句话没有传到王洪耳中。
墙头的一幕被夏天南尽收眼底,他看出了王洪的军令不畅,灵机一动,将手合拢成喇叭状,大声喊道:“上面的兄弟们,你们听好了,王洪与天津兵备道潘达私下通虏,与鞑子勾结,放任鞑子安然无恙通过静海,还合谋烧了天津卫粮仓,嫁祸于我。你们如果把王洪捆了交出来,就是大功一件;如果执意和他同流合污,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破城之后,凡带甲者以同谋论处,杀无赦!”
“凡带甲者杀无赦!”
这句话深深刺激到了守军,这就是说,如果抵抗,破城之后就会把所有当兵的都屠戮干净。琼海军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他们不认为自己可以挡住对方雷霆一击,城墙也未必挡得住大炮。如果要自救,保住所有人的平安,交出王洪就是唯一的选择。何况夏天南还给了他们足够的理由——通虏。
说到通虏,军官和兵勇们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王洪死活不肯出兵阻截,任凭鞑子在自己眼皮底下扬长而去,居然是和鞑子私下有勾结!
看着部下的表情,王洪更慌了,他辩解道:“你们不要听姓夏的胡说八道,我没有和鞑子勾结,不出战也是有原因的……”
夏天南在城下补刀:“王总兵,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就承认了吧,不要连累兄弟们。潘大人就比你光棍,痛痛快快承认了,他的家人、女眷也都毫发无损……”
王洪的心腹参将慢慢走近,“镇台,既然你有苦衷,那就说出来,免得兄弟们猜疑。否则的话,无缘无故和这些广东兵火并,到头来还被当成通虏的同犯,谁肯替你卖命?”他是王洪的心腹,上官是否通虏,他最清楚。但是眼下的情形很严峻,琼海军大军压境,还架起了大炮,这可是鞑子都打不过的强军,自己这些人干嘛要为了王洪一个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只有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王大海,居然连你也污蔑我!”王洪双目赤红地盯着他。这个心腹参将是他同宗同族的亲戚,本是一个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混混,自己当上总兵后,大力提携栽培,才让他有了今日的地位,没想到大难临头,第一个跳出来落井下石的就是他。
王大海低下了头,避免与他的目光对视,“镇台,你就行行好,跟他们走一趟,免得兄弟们给你陪葬……”一挥手,几个千总、守备带着兵勇们一拥而上,把王洪捆了个结结实实。
王洪绝望地喊道:“你们这群王八蛋,把我交给姓夏的,就是送我去死啊!老子平日待你们不薄,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话没说完,就被人用布堵住了嘴。
城墙下,夏天南笑吟吟地看着被五花大绑的王洪,问道:“王总兵,前天拒绝我的提议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的下场?”
王洪有心怼他两句,可是嘴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只能鼓着眼珠子,发出“呜呜”的声音。
夏天南叹了口气,作悲天悯人状,“你说你昨日要是痛痛快快答应出兵帮我打鞑子,砍了阿巴泰的首级,分你一半功劳,多好的事啊!非得听杨嗣昌的撺掇,弄得今日身败名裂、身首分离的下场……”
“呜呜!”王洪一听身首分离,急得直摇头。
“你放心,暂时你还不会死,我还要留着你和潘达进京去和杨嗣昌对质呢!”夏天南“安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