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剧烈的爆炸声传来时,郑芝龙就知道卫城守不住了,当机立断,叫上统太郎和其手下掩护自己逃跑。他并没有回衙署——这样只会是自投罗网,城破之后,琼州营肯定第一时间就来搜索衙署——而是绕道衙署直奔与被攻破的东门相反方向的西门,途中,他叫过手下命令放火烧城。
留在城内的守军接到命令之后仓促点燃了火把到处抛掷,很快就把所城的衙署和仓廪都点着了,接着又烧了几栋民居,便仓皇逃走了。因为事先并无烧城的打算,城内没有积聚柴禾清油之类,所以火势并不大。只是郑芝龙历来把所城当做老巢在经营,仓廪中堆积了大量的糖、布匹、丝绸之类的易燃品,很快就形成了火势。
如果是商行总管刘全在场,肯定会捶胸顿足不已,因为攻下所城后,这里的东西都是琼州营的战利品,说是金山银山粮山丝山也不为过,就这么付之一炬太可惜了。
溃兵们眼见败了,乘势在城内肆意抢劫女干淫起来。中左所城刚破,城内已经是一片混乱,哭声震天了。
黄汉生带人前往衙署的过程中,预料中的巷战并没有发生,城内的郑军早已崩溃,留在城内的都是想借机烧杀女干淫的的散兵游勇。一见髡贼已经入城,一个个赶紧裹着抢来的细软匆忙逃走。
黄汉生并没有管这些人,气势汹汹直奔目的地所城衙署。街道上渺无人迹,只有横七竖八的百姓的尸体和散乱的细软。城里不少地方已经起了火,烟雾弥漫。偶尔有几个鬼影般的身影从街头巷尾一闪而过。第一营很快就到了衙署。
中左所衙署大堂上已经空无一人,各种仪仗礼器散乱不堪。部分房屋已经起了火。黄汉生下令士兵四处搜索,却没有发现郑芝龙的踪迹。
这时魏连横带领第二营也赶到了,他简单询问了黄汉生搜查的情况后,断定郑芝龙直接逃了,而且方向一定是西门。
“所城南面临海,北面靠山,咱们是从东门攻入,他不可能自寻死路,所以只有往西门逃了。”
黄汉生看了看四周燃烧的火势,稍微迟疑了下,“据说所城金银和生丝、蔗糖等值钱的货物堆积如山,将军肯定也不希望这里被烧个干干净净……”
魏连横明白他的意思,郑芝龙要杀,所城的战利品最好也保住,琼州营需要这些财货。他略一思索,建议道:“不如咱们兵分两路,你去追郑芝龙,我留下收拾残局。”
黄汉生点点头:“如此甚好。”便点齐人马奔西门而去。
魏连横一面拨出部分士兵赶赴所城各处剿杀溃兵,一面命人四处喊话:“城内各甲甲长即刻到衙署报到,半个时辰不到者即屠全甲!”
在第二营的士兵的震慑下,作恶的溃兵不是被击杀,就是作鸟兽散,城内秩序慢慢恢复。听到了屠杀的威胁后,躲在家里的甲长知道没有别的选择,都愁眉苦脸的聚集到所城衙署里来了。
魏连横冷冷地训话:“废话不多说,你们组织灭火,我就保证你们的安全,敢有阳奉阴违或者哄抢财物者,抓到一人,全甲人连坐,杀无赦!”
甲长们打了个哆嗦,畏畏缩缩答应下来。
城内起火地虽多,但是火头都不大,各甲组织百姓扑救之后,火势很快就得到了控制。琼州营士兵们持枪站立在仓廪周围,一方面监视百姓们在扑火的过程中是否偷捡财物,一方面防备漏网的溃兵袭扰。
只是最早点燃的两间仓廪火势大了些,也烧得差不多了,没有抢救的价值了。里面的蔗糖、生丝、丝绸和各种杂货,都陷入了火海,糖烧燃烧时的香甜味、生丝的焦臭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整包整包的瓷器也在火海中劈啪爆裂开。
“可惜了。”魏连横摇了摇头,心想郑芝龙还真有些枭雄本色,眼见事不可为,没跟个老抠儿似的抱着金山银海的所城不撒手,付之一炬眼都不眨,真下得了手。
黄汉生认准追击的方向后,带领第一营心无旁骛地全力追击,出了西门后很快在沿海的路边发现了被日本人簇拥的郑芝龙踪迹。
黄汉生虽然在衙署扑空浪费了些许时间,但是郑芝龙一路逃窜的过程中不时要甩掉跟随上来的溃兵——这些人现在不仅没有抵抗的勇气,还会成为自己的累赘——也花了不少功夫,结果还是被追上了。郑芝龙不甘地想,只要再给自己半个时辰,到达鼓浪屿,从海路逃走,琼州营就再也没法抓住自己了。
统太郎知道对手厉害,如无得力敢死的将领在后充当殿军“人柱”很容易被敌人追上讨取大将首级。当即叫来一个得力的手下,命他带五十名士兵充当殿军,其他人护卫郑芝龙继续往前。
击杀郑芝龙的功劳就在眼前,黄汉生眼中散发出了狂热,奔跑中下令:“全体都有,放弃射击,上刺刀,郑芝龙不死不准停下!”敌人显然打得是丢卒保车的主意,停下装弹射击就会给郑芝龙逃跑的时间,只有直接刺刀冲锋了。
第一营的将士们闻言嗷嗷叫着端起刺刀冲了上来。五十名日本人眨眼间就被人潮淹没,扎成了刺猬,甚至不能阻挡片刻。
“这天杀的琼州营!”郑芝龙回头看到这一幕,无意中放慢了脚步,暗暗咒骂,没想到琼州营海战厉害、火器犀利,就连近战也如此勇猛,简直是全方位地超越郑家,自己怎么和这伙人斗?
统太郎过来架起郑芝龙就跑:“将军,赶紧跑,不到最后关头,不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