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对方这般犯上的话,卢庚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朝廷武将该说的话吗?他回头对章大有说道:“章千户,你听到他的话了?这种人对朝廷毫无敬畏之心,心怀叵测,定是借招抚之机混进官兵的逆贼。如果你敢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我就连你一起参!”
章大有无奈地问道:“卢大人,你让我怎么做?”
“组织将士,誓死抵抗,守住县城不失!”
在卢庚余的坚持下,城中军户陆续登上城墙,开始布置防御,准备抵抗来自城外的威胁。
一连连长谭力见状,对魏连横说道:“营长,看样子他们是不打算开门了。”
“不碍事,不开门我更有理由整治县衙和千户所,就咬定是贼人控制了县城,事后反倒省了不少口舌。”
“那是马上动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是?”
魏连横观察了一下城墙忙碌的人群,说道:“等他们全部准备妥当又何妨?我们硬碰硬一次把他们打服,免得进城之后多生枝节。”
谭力点点头,“明白了。”
昌化与临高等地一样,长年承平,偶尔有几个海贼上岸不过是取些淡水,从没有威胁过县城,自然守备松弛。城外的护城河早已干涸,蒺蔾、拒马、鹿角之类全无,墙上檑木、狼牙拍也是没有的。军户们匆忙从武库中取出一些生锈的叉竿、腰刀,聊胜于无。另外还抬上来一些沙子、石灰,这些东西倒是不少。
卢庚余看着这些破烂的器械,气不打一处来,昌化太穷,刀枪匮乏也就算了,可是火油储备了不少,却一滴都见不到,多半是被武库守卫盗卖了。但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只能按捺住情绪,对章大有说道:“器械虽然匮乏,只要鼓舞士气,众志成城,定能将这伙逆贼挡在城外,还请章千户主持防务。”
章大有暗自叫苦,你左一个逆贼右一个逆贼,不留一点余地,难道还真的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不成?那个带兵的将领说话再狂妄,总还是朝廷经制的军队,又不是真的贼人,做做样子就行了嘛!
可是卢庚余站在道义的制高点,动不动就要参这个参那个,他也不好太消极,免得被抓住把柄,勉强打起精神指挥墙头的防御布置。
眼见墙头渐渐归于平静,魏连横知道防御基本布置好了。这好比下棋,人家落下一子,就轮到自己下子了。
说实话,正儿八经的攻城,魏连横还真没经验,加入琼州营之后倒是去了一趟广州,但那也不算真正的攻城,从头到尾都没有上过城墙,也未踏入城内一步。眼前这个小小的昌化县城,他也没打算靠区区两百人蚁附攻城,琼州营从没练过这个,也不需要练。
墙头上,军户们手持腰刀、叉竿,躲在墙垛后,从垛口观望着城下的动静。只见对方分出一半人出列,手持火铳行进到墙下百步左右站定,摸出个什么东西在口中咬一口,然后塞进铳口,似乎在给火铳装药。
卢庚余虽不知道在这个距离他们停下要做什么,但是敌人要做什么,自己肯定不会让他好整以暇地做,对章大有说道:“章千户,贼人停下来了,赶紧让弓箭手放箭,打他个措手不及。”
章大有只得下令弓箭手放箭。
千户所拿得出手的弓箭手有五十几人,全部上了城墙。听到上官下令,全部站到墙边,张弓引箭,朝城下射了过去。
百步的距离,若是平地,普通的弓箭手很难伤到对方,不过从城墙居高临下,效果就不一样。虽然大部分箭矢偏离了目标,但还是有十几枝箭射进了人群中。
这个距离的箭矢就算命中也很难致命,更何况琼州营的士兵披上了藤甲,胸腹要害都挡住了,但是手脚没法遮挡,还是有人受了箭伤。
看见对方有七八人中箭受伤被扶下去以后,卢庚余还是很受鼓舞,他一时兴奋,越过章大有直接发号施令:“继续放箭,宜将剩勇追穷寇!”
弓箭手们回头看看章大有,见他也点头,便抽出第二枝箭搭上弓弦。
不过对方没给他们射第二箭的机会,“呯呯呯”,对面的一百杆火铳响了,铅弹穿过黑火药产生的烟雾,打在墙头、垛口、弓箭手的身体上,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墙头碎石乱飞,被击中的弓箭手惨叫着仰面栽倒。
和弓箭的威力不同,一旦被火铳的铅弹击中,就算不死,也丧失了战斗能力。这一排枪下来,五十多名弓箭手就报销了十多个。
对方在旷野中毫无屏障,而己方在墙垛的掩护下还有这么大的伤亡,章大有既害怕又肉痛——害怕的是对方的实力,肉痛的是这些弓箭手。无论在哪个卫所,训练有素的弓箭手都是珍贵的资源,是决定一支部队战斗力的关键。
如果不是卢庚余在一旁虎视眈眈,他真想立即把弓箭手撤下来,保住这些宝贝疙瘩,自己才有安身立命的本钱。但卢庚余肯定不会让他这么做,事后若是参他一本,安个“通贼”的罪名,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卫所的弓箭手们很少直接面对敌方的打击,遭受这一重创,有点发懵,不知道该撤下来还是继续攻击,又没有上官的命令,呆在原地手足无措。卢庚余见章大有哆嗦着不吭声,大声喝道:“火铳装填不易,此刻正是机会,赶紧射箭!”
有了命令,弓箭手们鼓起勇气,张弓射出了第二箭。也许是遭受打击之后丧失了锐气,这一波箭没了之前的准头,对面仅仅有两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