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武卫请众人等后退十丈之外,其余众多将士也都退到远处,做好了万一的准备。 左武卫只后退一丈远,将手中小旗一挥,喊道:“点!”
一个炮手用火把点燃了引线,炮手们立刻退到左武卫身边,神情紧张,一齐注视嘶嘶冒着火花迅速燃短的引线。
大炮虽然威力很大,但是当时的大炮铸造缺少工艺管理,铸炮材料也良莠不齐,质量不能保证。同时缺少经验丰富的炮手,学习的是翻译的时候毫不考虑度量衡换算的西洋炮术书籍,这使得很多火炮第一次发射就会炸膛,往往会死伤许多人。
引线冒着嘶嘶的火花往火门中燃去,突然,火门红光一闪,紧接着炮口喷出火光,发出“轰”一声巨响。众人只觉得脚下土地一震,霎时间大炮前一片浓烟。在大炮响时,幕僚们和将士们都本能地将腰身一猫,炮手们也往下猛一蹲。
左武卫弯着腰,他看见红光时赶快张开嘴巴。炮响之后,他迅速跑近大炮,查看了一番又用手摸一摸,放下心来,赶紧过来禀告:“镇台,炮身完好无损。”
何如宾和幕僚、将佐们走近观察,检视炮身、炮架,坚固如初,很是满意。过了一刻工夫,有亲兵从二里外的土丘旁飞马驰回禀报:炮弹飞过了土丘,打断土丘后面的一棵树。
“据称贼人火器犀利,比此炮如何?”何如宾笑道。
“贼人之炮再犀利也不过如此。”有幕僚说道。
“呵呵,这还是五斤炮子的小炮而已,若是放射十五斤炮子的大炮,一炮即可糜烂三四里。贼人的火器再犀利最多也就如此了。”何如宾胸有成竹,“左守备,现在火器营有多少大炮?”
“回禀镇台:加上这十位红夷大炮,新旧炮共计一百六十四位。”
“虎蹲炮之类不算在内了。去掉这些小炮,有多少?”
“回禀镇台:有三十八位。”
何如宾颇为满意,有此犀利火炮,辅之以一万多大军,贼人定然不堪一击。
他随后巡视了火器营。这个火器营是他就任总兵后新设的,调集了许多火炮,又新造了不少炮车。何如宾见火器营营伍整齐,甲仗器械精良,士卒或是操练或是维护器械,忙忙碌碌,并无游手懈怠之兵,感觉很是满意。
他赞赏了一番左武卫练兵有方,在一干幕僚的众星捧月中离开了。
送走何如宾,左武卫吩咐手下:“炮膛刷洗干净了就收拾物件,准备套马回营。”
士兵们牵来新近置办来的川马,套上大炮。川马体小力弱。这种炮车制造的非常笨重不说,而且没有火炮前车,牵引的马匹不但要往前拉,还要承担压在背部的重量。利用畜力的效率很差,非得七八匹马才能勉强牵引。左武卫知道本地蒙古马很稀罕,江南和广东也不养骡子,只好用川马凑数。
“这马的力气太小了,还不如骡子。”他身边一个把总说。
“这是南方的小川马,比山东的驴子还小。”左武卫说,“拉起车来还抵不过一头驴子。走山道驮运货物还成,拉车拉炮都不行。”
“卑职看此地牛很多,不如用牛。”
“牛太慢了。”他摇头,“而且容易受惊。战场上炮铳一发,牛一惊岂不是立刻就要坏事。”
回到营寨安顿完大炮,左武卫又去了火药工场,离着军营炮台大概五六里远,有一大片窝棚,是制造火药的作坊。那里日夜不停地从各地用船运来制造火药的材料:硫磺、木炭和硝石,间或也运来一些其他东西,有晒干的人粪便,乌头之类有毒的中草药,还有石灰桐油之类。
左武卫身为火器营的主将,对火药和炮子的供应最为关注。他统带火器营,火药、炮子是事关生死的事情,不能不重视。
“造了多少火药了?”他问。
管事禀告道:“回禀大人,如今已经造了一万斤了。多是击药,亦有少量的爆药。还有毒火药和药饼子。”
“这太少了。一万斤不顶用。”
“是,只是要用的麻杆炭不好找,正换用柳木炭。”管事的说,“如今造火药与以前不同,硝石硫磺均得提纯了才能用。光提生磺要用牛油猪油,十斤就要费去二三斤,筹措起来颇费时日。”
从火药工场的土围里出来,三四里外黑烟冲天,这里是铁匠营所在地,军中兵器大多是铁制,官军虽然武器有官府专门设局制造,但是军中还是携带有一部分铁匠工具、铁料和木炭,用来随时修理武器,必要的时候也能赶制些消耗大的武器,比如箭头铁子之类。现在铁匠营日*日夜夜都在赶制炮子。
营地里,一个棚子里叮叮当当在打造修理刀剑矛枪,而露天有七八座融铁炉子,炉火熊熊在融化生铁,浇注炮子,地上满是大小泥模。
左武卫见一边的堆料场上堆满了各种铁料,有从铁场买来的铁砖、铁棒,也有军中汰换下来的各种兵器物件。用废了的坩埚和打碎的泥模堆成了数尺高的小丘。新铸的各种炮子用藤筐盛放,已经堆了好几亩地大小。左武卫知道小筐子装得是大炮子,大筐装的是群子。
管营千总李漠见他到来赶紧出来迎接。和火药一样,左武卫对尽快制造更多的炮子有迫切的要求。打仗的时候炮子消耗很大,万一出现火器营无炮子可用误了战机,他的脑袋可就不保了。
他看了下筐里的大炮子,炮弹铸得水平参差不齐,有的很圆,有的却圆径差异很大。弹体的光洁度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