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望着如山岳一般压过来的黑甲陌刀营,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吐沫。黑杉军跟大唐打了将近一百年的仗,心知整个大唐最可怕的军队,就是这支从武德年间起,北击突厥,东抗高丽,南镇百越,西却吐蕃的陌刀营!
这支陌刀营虽然在多日的攻城战中伤亡过半,成为了一支被打残的残营,不过他们整齐划一的步伐丝毫看不出他们的战斗力有丝毫衰退。扎西苍鹰一般深邃的眼眸,望着一步一步碾压过来的陌刀营,缓缓的低下身子把腰刀放到地上,从背后抽出长弓。扎西身后的吐蕃战士早在多年的征战中跟扎西培养出了深厚的默契,根本就不用扎西吩咐,一个个也有样学样的抽出长弓。
扎西死死的盯着陌刀营那一个个黑甲大汉,心里默默数着:“一百五十步......一百二十五步......一百步......七十五步......五十步......”
当数到五十步的时候,扎西猛然抽出一支狼牙箭,大喝一声:“放!”瞬间,一百支狼牙箭组成的箭阵如蝗虫一般的扎向陌刀营的队伍里。顿时一阵“扑哧......扑哧......”的箭矢入肉的声音跟“叮当......叮当......”箭矢被铁甲弹开的声音交替传来。
扎西心知这轮箭雨看着恐怖,但并没有给陌刀营带来多少伤害。陌刀营身上的重甲只有破甲锥才能有效的射穿,狼牙箭顶多只是能射伤,还远远不能让陌刀营失去战斗力。
一轮箭雨过后,陌刀营锋矢阵最顶头的唐将这时候大吼一声:“冲!”瞬间陌刀营众人齐声大吼:“大风!大风!”瞬间开始加快步伐。但是陌刀营身上的铠甲实在是太重了,虽然陌刀营已经尽力在冲锋,可是短短五十步的距离还是冲了二十来个呼吸的时间。
就在这二十来个呼吸间,短短五十步的距离,扎西的百人队足足射出了四波箭雨。可是除了少数倒霉蛋被箭矢从盔甲的缝隙射死外,这四波箭雨几乎没有给陌刀营造成什么伤害。这时候唐军已经冲到了扎西用马尸堆砌的防线前了,扎西把手里的长弓往地下一扔,抄起腰刀,大吼一声:“恭剧可钦!”率先迎了了上去。
顿时,黑色的浪潮哗啦一下的拍在了土黄色的礁石上,短暂的相持过后,扎西的百人队立刻节节后退。吐蕃人的弯刀,长矛对陌刀营身上的重甲没有丝毫作用。腰刀砍上去就是一条白线,长矛扎上去就是一个白点,而陌刀营手上数十斤重的大陌刀一刀下去就能把吐蕃人连人带甲砍成两半。
扎西一边用手里的长矛遮掩这四处来袭的陌刀,一边心焦的听着耳边吐蕃战士垂死的嘶吼声。其实陌刀营也不是没有弱点,因为陌刀营的重甲实在太过于沉重,所以陌刀营只是在胸前披甲,背后只有一层革甲。以往黑杉军跟陌刀营交手的时候只要抢到陌刀营的阵列里,去招呼陌刀营的背后跟侧面,黑衫军跟陌刀营未尝没有一搏之力。可是现在的战场太过于狭小,陌刀营排成一排齐头并进让扎西的百人队没有丝毫的机会抢到陌刀营的阵列里,只能徒劳的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拼死的挡在陌刀营前进的路线上,然后被一排排落下的陌刀劈的血肉横飞。
不过盏茶时间,陌刀营连破扎西用马尸构筑的三道防线,把扎西的百人队从城门洞压到了城门前,百人队被杀的就剩下不到二十人,整个城门洞里全是破碎的肢体跟血肉,宛如修罗场一般。
扎西喘着粗气靠在城门上,鲜血跟汗水沿着脸颊流到衣服里,左手拄着一根长矛,右手早已齐小臂被陌刀砍断了。虽然才战斗了半柱香的工夫,但是无论是唐军还是吐蕃人在体力上都到达了一个节点。唐军开始收缩阵型,恢复体力,准备下一波攻势,而吐蕃准备多拉几个垫背。
扎西用仅剩的左手艰难的从衣襟上扯下一条布条,吃力的裹好右臂的断面。他的百人队还剩下十几个人,扎西一边裹伤一边招呼着他们围成一个半圆阵,各自背靠城门,组成了最后一条能够抵挡着陌刀队攻势的防线。
就在暂时平静的战场酝酿这下一波的雷霆暴雨的时候,突然,城楼上爬下来一个满脸烟尘的士兵,连滚带爬的冲到陌刀队阵中,对那军官道,“将军,吐蕃人大队来了!”那陌刀队军官听后大吃一惊,心知扎西虽然人少,但是扼守住了城门口,如果不能再吐蕃人大队人马进城前杀光扎西的百人队夺回城门,那凉州将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当下,那陌刀营统领也不顾部下疲惫,当下挥动令旗组织起最后一波攻势。
扎西虽然看不到后头烟尘大起,但是从唐军徒然加紧的攻势中能感到唐军的急迫。凭借着多年沙场的敏锐直觉,扎西立刻意识到他的援军来了,当下用吐蕃语大吼道:“兄弟们撑住,大相就在咱们身后,唐狗急了!”
扎西的百人队本来死伤惨重,虽然凭借着多年沙场经验还有一战之力,但是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不免有些士气低沉。现在听到扎西的喊声,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都感到士气徒然一震。当下不约而同的死死的咬紧牙关,拼死抵抗着唐军的攻势。
扎西左手长矛挥舞,招招搏命。陌刀营士卒身材高大壮硕,这本是优势,然而在城门洞里体型魁梧的陌刀营士卒最多只能一次上两个人来面对扎西,原本高大壮硕的身材却反而变成了劣势。
扎西的长矛好似毒龙一般,招招指向陌刀营士卒甲胄链接的缝隙。一时之间竟然伤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