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希则在半路凭信物,收编了寿王事先埋伏在退路上的五百人手,北地苍茫,人口少,而且常年有士兵调防来去,百姓都习惯了,生怕纵兵成祸,见到了兵丁,第一时间躲回家,哪里敢多问。
一行人行进并没有惊动多少人,沐希则抱着沐慈,频繁换马也没有惊醒他,只有午间沐希则费力叫醒沐慈,让他吃了一点干粮喝了些水,还让他如了一回厕。
沐慈这一路都很乖巧,不说话也不挣扎,闭着眼睛,心跳沉缓,呼吸绵长……沐希则实在分不出这少年是体弱受不住晕着呢,还是一直没心没肺在睡觉?
还没有到约定距离,一行人就在距离天京城一百二十里的青州攸县被拦下了。领头的人一身黑衣,满目狠戾,身后四百多黑衣人埋伏在了路上,仿佛知道沐希则行进的线路。
不由分说就是一阵箭雨,训练有素地收割人头,似割麦子。也根本不在意沐慈还扣押在沐希则手中,不顾他性命就乱射。
沐希则就知道遇到了硬茬子——这批人不是来救人的,是来灭口,包括杀死长乐王。
战力又恐怖,十分麻烦。
第一轮就杀得沐希则他们人仰马翻,伤亡百来个。
好在埋伏需要地形,刚好在一处乱石岗,沐希则下意识用身体护住沐慈,顶着箭雨躲到一块大石下,才见这少年睁眼。
沐希则摇头苦笑:“你睡饱了舍得醒啊,可真是块烫手炭头,不如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好了。”
沐慈打个哈欠,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随便,反正看这架势,连我也活不了,你死了还要帮他们背黑锅。到时候他们必定说是你杀了我,定王府全部玩完。”
听得破空之声,沐慈不着痕迹挪了半个身位。
沐希则:“……”他脸色青白交错,就看到一支羽箭“笃”一声,插在刚才沐慈躲藏的位置。
沐希则心中惊疑,刚想探究沐慈的躲避是有意无意,就见沐慈从怀里摸出一个青铜圆筒拉长,对着远处看了看,又迅速缩回脑袋,躲开一支强劲的箭矢。
望远镜显像清楚,沐慈不慌不忙道:“是嵠丘军,他们有个传统……”
“什么?”
“不留俘虏。”沐慈用近乎散漫的平淡,吐出血腥至极的四个字。
沐希则:“……玛淡,怎么会惹上他们?”瞬间反应过来,“不对,嵠丘……不是皇帝他的……”
“嗯,行宫守军,皇帝心腹中的心腹。”沐慈从牟渔几次提到的嵠丘行宫,再结合天授帝那德行,就知道嵠丘一定有一支隐藏如幽灵的军队,战斗力绝对碾压六军。
沐慈偶尔在和天授帝说话的时候,偶尔会问一问,当然没问得很直接,但他擅长从细节拼凑整体,就知道嵠丘军的存在以及一些习惯。
譬如不留俘虏,才能一直保证自身的隐秘性,成为皇帝的一支奇兵。
沐希则怒瞪沐慈:“既然如此,他们应该是来救你的。”
“很明显不是,应该是内部出了问题,才来这么点人。不如你赌一把,看看你挟持我有没有用,他们会不会顾忌停手?”
沐希则:“……”完全都不用赌好么,忽然身份转换,变成保护者的沐希则十分无语,弱弱问,“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人?连他们都出了叛徒想要你性命。”
那可是传说中,比夜行卫还忠诚于皇帝嫡系中的嫡系部队啊。
沐慈双目灵透却平静无波,道:“我没做错任何事。是怎么惹到你的,就是怎么惹到别人的,不过是挡了有些人的路罢了。”
沐希则竟然无言以对。
“有功夫想想怎么保命,别把精神浪费在抱怨上。”沐慈的语气轻淡,却不容人抗拒。
沐希则简直无法反驳,只好被个比他儿子大不了两岁的小少年教训。不过他也不是庸手,立即指挥人手,用有限的武器开始反击。
因为逃跑,沐希则这边都是轻装,也比不上嵠丘守军的精锐,一直处于劣势被压着打,几次反击都没有效果。
沐希则手臂上中了一箭,被沐慈拉过去,却不拔箭头,而是用匕首削掉箭杆粗暴处理,免得失血影响逃命大计。
沐希则冷眼看沐慈又躲开两支对方射来的箭,而且……这变态家伙根本都没看,纯粹只用听力……
听声辨位,适时躲避,分毫不差,简直是高手中的高手。
沐希则:“你……”
“五感敏锐。”沐慈淡淡道,好似这些能力都很平常。
沐希则:“……”他神使鬼差把手中硬弩递给沐慈,“你试试把领头的干掉。”
他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对沐慈的信心。
沐慈淡淡瞥他一眼:“你不怕我先把你干掉?”
沐希则:“……”最后不得不说,“你不会,你想让我死,什么都不做就行了,而你这身手,一定能拖到援军到达。”
牟渔他们可是紧紧追在后头的。
沐慈再看沐希则一眼:“冲你这觉悟,不如我申请对你特赦,你留在我身边做个秘书官得了。”
沐希则奇怪看沐慈一眼,摇头:“别说笑了,我回不了头。”
“因为你有你想要做的事吗?让你不再做噩梦的事?”沐慈问。
沐希则没回答,避开了沐慈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凝黑剔透的眼睛。
沐慈也没追问答案,伸手接过了硬弩,看了看箭头,道:“这东西的准头一直都不太好。”而且每一把弩,每一支箭都不相同,都有问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