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慈拿到一长串的名字,想了一下,索性把沐若松的名字也列了上去。
他的小侍读官的确帮了许多忙。
因宰执和其他臣工心情激动,天授帝也没下封口令,《治水策》的消息和一些内容就已经长翅膀似的飞遍了整个天京城,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幸全国上下,被水患困扰多年,若《治水策》颁行,真因此出了一点成效,遏制了水患,那长乐王的声望……将再无皇子能望其项背。
这可是实打实的功绩。
自然有人坐不住。
……
……
定王自有渠道,在家翻阅他搜集到的《治水策》的主要内容,还有那份署名的名单。朝阳也得了消息,飞奔过来和她父王凑一块儿看,与有荣焉道:“阿慈把阿松的名字也加进去了。”立即拍腿点赞:“这好,阿松必能流芳百世。”
定王却是忧虑:“好是好,但两个人算是彻底绑在一块儿了,是生……是死……也一块儿了。”
朝阳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该说什么才好。
定王又看了一遍名单,道:“知道这些名字列在长乐王慈后面,代表什么嘛?”
朝阳知道,代表这些人与沐慈是一个派系的了。
天京城新出现的一股不容人忽视的大势力——长乐王系。
定王似笑非笑:“王又伦代表寒门官员、雷岳代表商系官员,李康是世家,张怀勇是南徐扬一系,还有西北派系……一网打尽了。长乐王让出了一个署名权,所有文臣不是不知道会被明晃晃划归为长乐王系,但还是抵不住流芳百世的诱惑。这少年……比他父皇还会收买人心,还收买得这么……光明无私又彻底利落。除了攻击他无职涉政,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朝阳马上反对:“阿慈绝不是为了收买谁才……”
定王打断女儿,摇头:“乖乖,看事情看不明白的时候,只需要看结果……我有时候虽看不懂这个少年,却是真佩服他。只一点——什么都能舍下,不被诱惑的人很可怕。他让出这绝大的好处把人都捆在一起,与他达成一线,对他死心塌地。哎……文臣之后,下一步就该轮到武将了,我真不愿和他对上。”
朝阳又想说话,定王再摆手:“阿松也署名了,他是我们家嫡长孙。”他算看清楚天授帝的心思了,这已经明摆了,叹道,“我得好好想想了,下一步该怎么办,不能等被那两父子逼到头上,到时候就由不得我选了。”就失去主动权了。
朝阳扔了个白眼给父王:“您放心吧,都说了阿慈不是惯耍心机的人,我说您脑子里一天到晚都转着阴谋,不累啊?”
定王被自己最亲近的女儿这么说,怔了一下。
朝阳讪讪:“父王,我不是那意思。”
你明明就是那意思。定王看了朝阳几眼,很深地,近乎留恋地看着她,才幽幽道:“你没说错,善泳者溺于水,父王这辈子……成也阴谋,可能……败,也将败在阴谋之下。”
“呸!”朝阳不满,“好好地说什么丧气话。”
定王欲言又止,但到底没说什么,捏了捏了女儿的肩膀,递给她一个牌子道:“这是府里定风卫的调兵手令。”
“给我干嘛,我都是嫁出去的人了。”
“还生气啊,嫁得再远,也是我宝贝女儿。朝阳,父王最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了。”
贤世子吃得红光满面进来,朝阳十分尴尬去推辞那手令,像是抢了娘家的东西一样。
贤世子只当没听见那个“最信任”,对朝阳道:“拿着拿着,父王总有自己的道理的,给你的你就收着。”将手里提着的烧鹅递给老爹,“爹,儿子孝敬您的。”
定王不喜欢吃油腻腻的烧鹅,朝阳又是吃素的,所以根本没市场,贤世子推荐道:“真的好吃,我一路护着过来的,还热呢,凉了就不好吃了。”
定王恨铁不成钢:“吃吧吃吧,你都帮我们吃了。”又把手令给朝阳。
朝阳还是不好意思:“我一个女人家的……”
贤世子也不客气,飞快“咔咔”啃完一块,趁间隙说:“女人怎么了?我的手令不也是你嫂子收着,都她在管。”抬眼看看父亲脸色,见定王已经是一种“我已经完全放弃这个儿子”的无奈神色,嘿嘿讪笑,“我不是天生没带兵的这根筋么,是父王您说的。”
定王也不苛责,事实上贤世子真不是带兵的料,他心软。但他也有自己的优点,因他庶务管得好,王府财政状况蒸蒸日上,且他八面玲珑啊,整个定王府完全没有因为手握仅次于皇帝的实力,而被大家忌惮,反而名声十分的好,人缘也好。
大家都爱亲近定王府,或者说亲近心宽体胖的贤世子。
其实,和平年代,不需要一个强硬的定王府,是需要贤世子这样的润滑油一般的存在的。
贤世子对天京城的盘根错节的关系、势力,也洞若观火,又“咔咔”啃完一块骨头,道,“谢家二房的大郎今天请我在聚德斋吃饭。”
“嗯,谢家是什么态度?”定王问。因谢家生儿子少,如今长房的青阳候谢逊生的大郎,才七八岁,所以一般代表青阳候外出交际的任务,是十七岁的二房大郎。
“上回不是济恩大和尚不是说这两年有冲煞,婚事搁置了吗?谢府就不敢再提这一茬。”贤世子欲言又止,也因为阿松入宫成了长乐王一系,不适合现在拉拢,不然谢家不肯放弃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