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阴郁沉暗的天就像只上了暗色的未完油画,窗户外面的景色被笼罩在一片灰蒙雨幕中。
茉莉疲倦地从药盒中拿出一小格的药片,厌怏怏地站在厨房的橱柜前拿着玻璃杯装水。
明明都已经过了梅雨时期,可天气依旧时好时坏。
半遮的落地白纱窗帘外,她看见外面的行人打着各种颜色的伞,从庭院大门前匆匆经过,茉莉拿起透明的玻璃杯就着白开水咽下花花绿绿的小胶囊。
昨晚一夜噩梦连连,脑神经似乎被什么东西重力撕扯一般,头痛欲裂。
父亲和继母见她面色晦暗双唇发白,莫约也是感觉到她的不对劲,不禁出声询问。
“身体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事,就是昨晚睡得不大好。”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茉莉还是打起了精神,装作往常的模样,帮继母将做好的早点端出来摆在餐桌上。
她吃早点的动作很慢很慢,事实上食欲全无,嘴里的东西犹如干草一般嚼之无味。
“阿忱今天不去上学吗?”父亲从报纸中抬起头,望了眼静悄悄的二楼,打开电视开始观看晨间新闻。
茉莉没有作声,她安静地吃着早点,脑子混乱如麻,一听到关于陈忱的事,呼吸都不由颤抖起来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乱糟糟的世界里除了那个诡异怪诞的声音,还有陈忱昨晚阴郁而悲伤的面容。
茉莉几乎无法拿稳手中的牛奶,力道失控般瓶子有些重放在了餐桌上,继母有些错愕地抬起头看着她。
“茉莉,你怎么了?”
“没、没事。”她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孩般低下头,低声嘟囔着:“对不起,我……”
父亲和继母面面相觑,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体贴地安慰着,“慢慢吃不要着急,时间还早呢。”
茉莉怔怔地看着溅到桌子上的牛奶液体,目光黯淡下来。
现在播报一则新闻。
电视中的天气预报刚好结束,不苟言笑的女主播面无表情地在电视里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字字清晰地报导着关于昨夜河道夏日祭的杀人事件。
说是杀人事件其实已经不大准确,应该改为吃人事件。
据警方透露,根据昨夜对卢某的调查,该犯罪分子从二个月前便在市中物色无辜受害者,受害者数量高达七人之多,作案手段令人发指,目前作案动机尚为不明,本台将继续追跟报道与报道。
“吃人,天啊,现在的世道真的是乱来,什么样的人都有,居然还有人吃人,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那个家伙肯定是疯了。”
“如果不是个疯子,怎么可能会做杀那么多的人?”
电视里播放着杀人嫌疑犯的头像,父亲和继母已经在交头接耳地谈论起最近发生的那几起案件,感慨世道渐下人心不稳。
茉莉看着电视中出现的凶手,想起陈忱昨晚说的那些话。
他不过是个可怜的替罪羔羊。
吃人的是怪物。
你是不是怪物?
昨晚的陈忱没有正面去回答,而是反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茉莉觉得我是吗?
很微妙的问题。
似乎在说,如果觉得他是怪物,那么他就是。
如果否认这个答案的话,那么他就不是。
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答案。
茉莉有些害怕从他口中得出的那个答案,她害怕是她所不能接受的那一个。
她没有问下去。
在那一瞬间,陈忱的面容变得很哀伤,他的悲伤与痛苦写满了眼中,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
一想到他那时候的眼神,她的心就微微地抽疼。
茉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
陈忱是在她快要出门时才下的楼。
少年安静地走下楼,很礼貌地和父亲和继母告别,属于他位置上的那一份早点早已放凉,他并没有吃东西,而是一言不发撑着伞跟在茉莉身后默默地走着。
茉莉对于他明显的转变很介意,她头疼得难以去思考为什么他的态度转变得犹如天气一样。
这种莫名的烦躁一直在严重干扰她的思绪。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上巴士,收起的雨伞在湿漉漉的车厢中缓缓地淌着细小的水流,慢慢在地面上汇成一滩水洼。
她有些不安地抬起头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少年,因为身高的问题,她只能看到他微微仰着下巴,露出线条完美的侧面。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却如血液般鲜红,这种鲜明的对比如若放在其他人身上早就感觉怪异不堪,可是陈忱却不一样。
唇红齿白五官精致得挑不出任何毛病,令别人嫉妒与羡慕。
少年似乎感觉到了那股视线,微微低下头,不期和茉莉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被发现了!糟糕!
茉莉心里一慌,刚好巴士绕过一个弯道,车厢里站立的人们纷纷因惯性而向□□倒,她的重心转移,一个打横,双脚便蹬偏了几步,身躯开始向旁边倒去。
就在这时,她的腰部被一只手臂稳稳向原来的方向拉去,紧接着那只大手轻轻按住她的脑袋,温柔地将她贴近他的臂膀处。
少年还是没有说话,而茉莉的脸却微微地发烫着。
她目光游离得很厉害,少年洁白的校服衬衫上柔软剂的味道钻入鼻间,明明是用一直以来熟悉的柔软剂,可不知道为何她的心却犹如小鹿乱撞般扑通扑通激烈得跳动着。
茉莉觉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