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江慧嘉仍然为患儿采取十宣刺血。
因为有之前疾速平复患儿惊厥的先例在,她再拿针来刺患儿十指时,金夫人就没有再阻止了。
江慧嘉先刺患儿十指指尖,待得有血放出,又取患儿耳尖、耳背静脉处放血。
金夫人紧张地看着她,数度欲言又止。
虽然明知江慧嘉是在为孩子治疗,可看到这么小小的孩子就这样被人刺一下放一下血,也不单单是金夫人,就是云娘在旁边看着都觉不忍。
倒是十宣刺血是有传承的古法,府城两位老大夫看在眼里,面上虽然不屑,心里其实也是暗暗认同的。
但光只是这样还不够,江慧嘉又来解患儿衣裳。
虽然是在夏天,可因为孩子发热的缘故,他的衣裳还是被穿得不少。甚至他身上原本还盖着不算薄的一床小被子,将他整个小人儿捂得严严实实。
然而即便如此,这孩子额头上竟都只出微汗。
他小小的身子总在不安地动着,哭声虽然早就微弱,可孩子猫儿似的一抽一抽的样子更显可怜。
江慧嘉一边问:“孩子起初发病时可有畏寒?”
金夫人就愣了下,忙又将严厉的目光看向退到了房间一角的那个老嬷嬷:“王婆,神……江娘子问话,你不曾听到?”
那老嬷嬷早先退到一边之后就一直垂着头,这时候金夫人忽然向她问话,她倒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惊着了般,整个肥胖的身体都是一跳,才猛地抬头道:“小……小郎君一直被包得紧紧的。”
她的脸上带着些不太正常的苍白,整个人就是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江慧嘉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可看她这个样子,却也知道她说的话应该是不能作为病情佐证的。
当下又仔细看向床上患儿。
只见这孩子不安动弹时,喉咙也在不停吞咽着什么,偏他每一吞咽就是一哭,便知孩子应该是口干得厉害。
江慧嘉道:“取些温水来,用干净棉布沾了给小郎君沾沾口唇。”
患儿有急性咽炎,虽然没有现代时候那么方便的电筒光照,使得江慧嘉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她还是能大致判断出这孩子咽喉间充血的程度。
这么严重的咽炎,早使他吞咽困难。
小婴儿又没有什么耐痛能力,更不知道吃喝的重要性,就算是喂水给他喝,只怕他喝了又要吐,还不如小小地慢慢地用沾唇的方法给他补充水分。
金夫人本来看那王婆的表现,是要再骂她的。
可江慧嘉这边一说话,她又顾不得去管王婆了。
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年轻丫头,这丫头听了江慧嘉说话,也不等金夫人再吩咐,忙就机灵地去一边倒了水来。
水还有些烫,她一边吹,一边又去寻干净的棉布。
江慧嘉没有再等,这边解开了患儿的衣裳,就疾速再度用针。
她一手针灸术早就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这时候更不是保留的时候。她不敢留手,一路行针下来,连刺患儿风池、大椎、曲池、合谷等穴。
又吩咐道:“备些烈酒来为小郎君擦身,再被纸笔,我要开方。”
金夫人就忙道:“云娘,你去办。”
一边又对着江慧嘉愁道:“江娘子,先时的两位大夫也给开过单方的,但我可怜的麟儿喝不下药,这可如何是好?”
中药向来苦口,别说是不懂事的婴儿,就是成年人也常有喝不下的。
又何况孩子咽痛得厉害,别说这个时候喝的是中药,就是给****给他喝,只怕他也未必能够吞咽下口。
江慧嘉道:“一点药都不曾喝下去么?”
金夫人就哭:“只怕是喝的还没有吐的多,不光是药吐了,便连往前好不容喝下去的一点奶都吐了。到后来再喂药,我的麟儿他……”
她又是一阵抽泣,哭声稍歇后继续道:“我的麟儿再喝药,就是先吐药,后来再吐,吐的汁液青青黄黄的,这是连苦水都吐出来了呀……”
江慧嘉微微点头。
金夫人又道:“原先虽也烧热,但也不曾热得这样厉害。可偏他吃不进药,这烧热便一直走高,不论如何也降不下来。”
府城名医之所以束手无策,这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中医治病手段虽然不少,可最被常用的还是针灸与开方。
这其中开方又比针灸普及,毕竟针灸之术难学更难精。府城这两位名医虽然也会针灸,可他们的针灸技术也就那样,要想光只用针就做到给高热患儿降温的程度,他们还有些距离。
如此一来,针灸不行,用药又行不通,他们可不就束手无策了么?
江慧嘉便道:“我开方是为令郎做药浴,并不需他吞服药液的。”
金夫人就眼前一亮道:“原来还能做药浴呀!倒是早没想到。”
江慧嘉微微一笑。
她身上自有一股温润从容的气质,尤其是用针时,从她骨子里发出的那种强大自信根本就掩都掩不住。
金夫人到这个时候已经有些信服她,又见到她笑,当下更是心头一松,隐约就生起一种孩子病症大约是“真能有救了”的想法来。
救治急症病人时,最忌的就是医生跟着患者一起急乱。
往往从医者更需具备的不仅仅是精妙的医术,也还需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从容。
否则这当医生的都慌了,那病人和病人家属岂不是更慌?
这种慌乱往往容易坏事。
江慧嘉其实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