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慎俯身道:“回禀大人,今日之事动静闹的如此之大,苏州百姓已是群情汹汹,如果大人此时下令将他们尽数抓捕,只怕这些人激怒之下反而会铤而走险,不惜一切来对抗官军,如此的话,杨将军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的事态说不定会进一步恶化,事情将会更加难以处理……”
毛一鹭猛地喝道:“可他们杀死了上差刘德喜,还杀死了数名锦衣校尉,这事要是传到魏公公耳中,我们如何向他交差?”
寇慎道:“毛大人,如今刘公公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对此也是无能为力。可要是就这样迁怒于百姓的话,只怕更会惹得百姓不愤,再次爆发民变。当然,我们也不是毫无作为,只要拿住这次煽动暴乱的为首者,将其绳之以法,一来可以震慑住参与作乱的其他民众;二来也可以向朝廷,向魏公公交差;三来,也可让朝廷知晓大人调度得力,应对有方,岂不是化拙为巧的一件好事?”
毛一鹭经他提醒,不由陷入了深思当中——此次苏州发生民变,源头就是魏忠贤为了打击东林党所致,只怕他魏公公也料不到江南百姓敢于对抗官府、怒杀缇骑,如今苏州竟然爆发民变,这事委实非同小可,恐怕魏忠贤对此也要忌惮不已,不敢再这个风头上轻举妄动。
如果按照寇慎所说,只拿首恶的话,那么既可以向魏公公交差,又可藉此探视朝廷的下一步意图。如果朝廷打算深究此事,那么到时候自己仍可相机而为;如果朝廷不打算深究,那么自己的所作所为足以向朝廷交差。
想到这里,毛一鹭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有鲁莽行事,此时的最好应对策略便是尽快平息事态,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等便缉拿此番作乱的首恶便是,其余人等一概不究。”顿了顿,又道,“风华社孙越陵便是番暴乱的为首者,杨将军,你即刻带人前去查封风华社,将风华社一干人等悉数押来,尤其是首恶孙越陵,一定不能放过!”
杨御番俯身应命,道:“末将遵命!”正欲转身而去,却听寇慎再次阻止道:“且慢,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否则恐再生变故。”
毛一鹭不悦道:“寇府台何以总是帮着乱党说话?”
寇慎对着毛一鹭俯身道:“下官不敢,下官所言句句乃是替毛大人,替朝廷着想,还望毛大人深思。”
毛一鹭不耐烦道:“那你说说,为何不可?”
寇慎一拱手,道:“大人想必也知道,此次百姓暴乱,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缇骑逮捕了江南的东林党首周顺昌、缪昌期等人,否则百姓也不会冲击府衙,杀死官差。如今江南东林党首领尽皆被逮,只余下孙越陵、钱谦益等区区数人。孙越陵在江南威望甚高,深得百姓拥戴,如果大人在此时仍然要抓捕他的话,只怕更会激怒苏州百姓,认为朝廷官府想要将江南东林一网打尽,若是因此而导致百姓再次暴乱,实在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毛一鹭听得心中烦闷不已,其实他也知道此时去抓捕孙越陵绝不是上上之策,可是孙越陵发动百姓暴动,冲击官府衙门,并且还杀死了官差,威胁他这个一方巡抚,这叫他的脸面往哪里放,于是恨恨说道:“难不成我们就这样放过他不成?”
寇慎答道:“当然不是。此次事情闹的这么大,我们怎么也要向朝廷有所交代。既然现今不能对他动手,但却不代表不能抓捕其他人。”说到这里,环眼扫视在场官员,续道,“咱们可以派人去风华社与他交涉,逼他交出煽动百姓作乱的其他负责头领,让他自行押来衙门便可。如此一来的话,既惩治了带头作乱者,又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让他往后不敢再轻举妄动。”
此话一落,众多官员纷纷附和叫好,出言支持。
毛一鹭见众人一心,沉思一阵后,点头道:“好,就这么办。既然这个主意是寇府台出的,那么此事便由你全权负责,绝不可让那些带头闹事者逍遥法外。”
寇慎应命道:“大人放心,下官明白该怎么做。”
众人商议完如何善后,正欲采取行动,却有皂隶飞奔来报,叫道:“众位大人,不好了,西察院被人纵火给烧了……”
在场官员闻言大惊,西察院乃是都察院设在苏州的分院,亦是按察使司衙门所在地,代表着朝廷的律法和公正,没想到居然让人纵火给烧了。
王启泰认得此人乃是臬司衙门的人,连忙问道:“是不是那些暴民干的?”
这名皂隶答道:“正是,火烧西察院的乃是联合商社的颜佩韦、杨念如等人。”
王启泰一拳砸在桌上,恨恨道:“他们这是趁乱生事,借机报复。”
颜佩韦、杨念如、沈杨等三人当日被他以散播谣言之罪抓到了西察院内审问,并对他们施以酷刑严加拷打,如今他们火烧西察院,分明就是报复当日被羁之仇。
王启泰怒了,冲着毛一鹭说道:“大人,这伙暴民无法无天,必须严惩不待,我看此三人亦必须列为首犯抓捕,你看如何?”
毛一鹭脑中还在思考着将来如何应对朝廷的事,闻言道:“好,除此三人外,杀死刘公公的人也要一并逮来。”
王启泰应命一声,连忙清点人手,和杨御番、寇慎一道,朝着门外而去。
上千人的队伍出了书院街,很快便来到了风华社大门外,可风华社门前的干将长街上仍是聚集了数千人未散,王启泰发现这些人里面有风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