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主!
玲珑可没有想到,三千两银子就能摇身一变成地主,她真想跳起来雀跃一番。
须臾,冷静下来,想到赵嗣瑾冒着这样大的雨前来,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件喜事吗?
高兴过后,赵嗣瑾脸色就颇有些沉重,“奶奶,我们买下的地多,相应的佃户也多。地里的庄家还没有到收割的时候,那些地,如今种玉米高粱的都有,这样大的雨,连下这么些天,今儿又下鸽子蛋大的冰雹,恐怕要颗粒无收。”
玲珑登时心惊,只顾高兴,竟然忽略了这个。
买下地,就要对相应的佃户负责。
庄子的收成,七分作为租子给庄主,三分佃户自己留着供一年的用度。若是秋收不好,就算遇上好心的庄主,免了租子,这日子过得也要艰辛困难。
果真颗粒无收的话,庄主心好的,开仓放粮,也能勉强过一冬。可遇上狠心自私的庄主,不管佃户死活,真就有可能饿死人。
玲珑是打算买下地全部用来种花,倒无所谓那些粮食收成如何。可那些佃户却不能不管。
“丰台如今是什么情形?”玲珑问道,虽然担心,却并不是十万火急。
没有经历过荒年,对于冬天饿死人,玲珑只是听说过却没有亲身经历过。赵嗣瑾则不同,他是真正体验过荒年无粮,饿的吃树皮都要把十里八乡的树扒光了,见到能吃的东西,两眼直冒蓝光。那个时候,只有存活的yù_wàng,很多人已经无所谓亲情了。
赵嗣瑾神色肃穆,说道:“雨大如豆,丰台都要成水乡了。再加上今儿的冰雹,”说到这里,想到从田庄回来一路看到的情形,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五岁稚子,人人一脸惊慌,赵嗣瑾叹气:“佃户们就是冒着雨冒着冰雹在抢收,也收不到多少,况且,玉米还没有完全熟透。”
玲珑就说:“果真遇上灾年,朝廷不是年年放粮赈灾吗?”玲珑记得,今年年春,她还和大公主一起办过粥棚,救济难民。
赵嗣瑾就摇头,“朝廷放粮,真真能到百姓手里的又能有几粒米。不然,也不至于每每遇上灾年,就有灾民涌到京城。要不是会被饿死,谁愿意一路乞讨而来。”
玲珑无语,赵嗣瑾说的是真的。
“佃户那里,你亲自去一趟吧。粮食尽量抢收,免了他们今年的租子。另外,等秋收过后,地里就要盖暖棚,全部用来养花苗,花苗一成活,卖出价钱去,他们就能拿分成,今冬不会有事的。最不济,我借银子给他们,再从卖花的分成里扣。”
赵嗣瑾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一旦改种花田,佃户绝不吃亏,每年的收入要比种粮食多很多,而且每个月都有现银子到手,不像种地,每年年底才结一次银子。听说新庄主要种花,那些佃户都抢着到庄子上报名,恨不得把家里三岁娃娃也算上。
玲珑给佃户的分成很实惠,是按人头和销量算的,家里种花的人越多,卖得越多,得的银子则越多。
如此,就是希望种花的人不起旁的心思,全家人一门心思一个目标拧成一股绳。
可是,赵嗣瑾就怕玲珑依旧要收租子,佃户们交不起,暴动起来。
这些年,佃户们对甘家可是积了不少怨恨。
解决了一件事,赵嗣瑾神色松快了不少,继续说道:“我们的地在高处,坡下面就是谭家庄的地。这样大的雨,地里的水渠早就要溢满了。”
玲珑明白过来。
水往低出走,一旦水渠溢满,就会像洪水一样,顺势而下,淹了谭家庄的地。
两家交邻,和善为上。
“你知道甘家往年是如何处理吗?”甘家经营这片土地这么些年,总有办法。
赵嗣瑾苦笑,“甘家和谭家庄每年交战。”
也就是说,甘家会毫不犹豫的开闸放水。淹了谭家庄,说不定甘氏一家还会大摆流水席庆祝一番。
既然甘家往年的经验不能依照,玲珑思忖片刻问道:“不能引流吗?”
赵嗣瑾说道:“如果雨势小一些,引流可以,可就这样下去,来不及。我们的地和谭家的只隔一个土楞,水一漫上来,谭家马上就被淹。如果非要引流,也不是完全不行,只是水要先往我们的地里引一部分,缓解一下,再引出去。如此一来,我们在西南角的花田可能会有损失。”
西南方向的花田里,是为迎接腊八而培育的腊梅。
如果淹了,再补种一定来不及。
这批腊梅花枝是赵嗣瑾花大价钱从河南运来的。连花枝带人工,花了几千两银子。
可是,这毕竟是长期的买卖。不能因为一时的得失就和邻居交恶,到时候,损失的就不止是这几千两银子了。
心思已定,玲珑说道:“那就引流吧。谭家那边你亲自过去,告诉他们不必担心,我们不会开闸的。”
赵嗣瑾心里就对玲珑的敬佩之情腾然升起。
玲珑年纪尚小,他怕她错了主意。如今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田庄的事情已经交代清楚,赵嗣瑾不再多留,直接奔向田庄,组织佃户挖渠引流。
赵嗣瑾做事,一向稳沉。
玲珑神色轻快地离开花厅回到正房,恰好沈云磬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葱花泼面进来。
“不能陪你吃了,我得进宫。”沈云磬搁下碗,去换衣裳。
玲珑跟着进了里间,“怎么这么早就走?”担心道。
沈云磬穿好公服,拍拍玲珑的头,温柔道:“放心,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