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慕儿带着林志来到钱福家中时,林志尚且不知其中缘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眼前是为何人。|
直到落座席间,李慕儿举起手中酒杯,为他介绍道:“林先生,这位是莹中的兄长,他姓钱名福,是三年前庚戌科科举考试状元,也是你本次会试的同考官之一。”
林志酒杯差点就要跌落。
状元!他哪里会不知钱福是状元?这可是他的偶像!女学士居然人缘这么好,还能同状元吃饭!
“钱,钱大人……”忽然见到自己的偶像,林志有些不知所措。他忙放下酒杯,双手胡乱在衣摆上搓了两下,拱手作揖道,“在下林志,对钱大人才华极为钦佩。那什么,久仰,久仰……”
钱福爽朗大笑,“林先生客气了。莹中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什么钦不钦佩的话,见外的很,不说也罢!”
“对对对,”李慕儿也插嘴道,“林先生不必拘礼,此处是我的安乐窝,进门便可将一切世故放下。来,咱们喝酒!”
“好!”
“干杯!”
一杯浊酒下肚,林志欢喜的不行,却还不忘埋汰李慕儿一句:“女学士藏得好深,当初我同你说起钱大人,你倒不告诉我,你们还有这层关系!”
“此话怎讲?”钱福一问,李慕儿便笑着把当初在鞑靼,与林志的渊源和他细说了一遍。
三人边回忆着边喝酒吃肉,很快就高了。
尤其是钱福这样的好酒之主,不但喝红了脸,还喝上了头,开始怀念那些过往。
“这样算来,距离青岩离开,也有将近一年了。”
这个话题,无论是对于钱福,还是对于李慕儿,都是伤心所在。李慕儿只记得当年何青岩话里话外透露的去意,以及刑部何乔新对她说过的暖心话语。那句“你还要代青岩孝敬我呢”,让李慕儿不禁怀疑何青岩如今不知是死是活……
一想到这里,难免心头郁结。
“还有银耳,也不知身在何处……”
听着两人越来越沉重的叹息声,林志大致明白过来,这是怀念故人,却思而不得呢。
“两位在这儿怨天尤人又有何用?天大地大,想做的事去做便是,想寻的人,不去寻又怎知没有希望?”
李慕儿与钱福一时无言,齐齐看向林志。
这样的道理,明明人人都该明白。可如李慕儿,如钱福,早已被百般阻隔、千般失望绊住了脚步,寻不回最初的那股冲动。
此时一个外人的无心之言,却猛地在两人心中砸出了一个窟窿。加之酒到浓时,让他们颇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
“说得好!”尤其是钱福,他为何青岩单相思这许久,总是跨不出这一步。此时被林志这么一说,心底那根弦被挑动,真恨不得即刻就出发去寻她。“等忙完了这届科举事宜,我便去向皇上辞官!”
辞官!李慕儿心中一震,兄长看来是真得想青岩想得急了,居然连苦心半生考取功名换来的官位也不要了!
罢了罢了,他这样的脾性,当官本来就不适合他。他若真找到了何青岩,不知何青岩会不会因此而有所感动?
李慕儿正兀自思忖着,便听到林志接话道:“成啊!反正过不了多久,我就会状元及第,刚好接替钱大人的官职!”
这厮果真喝多了!
李慕儿朝他嗤笑了声,“不要以为兄长不参加考试,你就天下无敌了。今年的举人中,别的我不清楚,有一个叫毛澄的,我可是早有耳闻。”
“毛澄?”钱福似有印象,“他的卷子我有批阅到,确实精妙。”
“女学士!”林志急了,“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今时不同往日,殿试时我必能让你刮目相看!”
“谁跟你‘自己’?”李慕儿许是跟他熟稔了,不自觉就变得跟他一样爱开玩笑,“就你那点庸庸之才,连我都不屑与你比肩。”
“诶,你!”
两人互不相让,末了干脆斗起诗来。钱福也是个爱舞文弄墨的,自然一同加入。三人中数钱福文才最高,李慕儿次之,林志虽确有进步,但还是略逊一筹。没过多久,便已输得喝光了所有的酒,趴在桌上醉死了过去。
钱福这才得空与李慕儿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莹中,兄长方才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要去寻青岩。等我走后,这宅子你就留着吧,往后在宫里受了委屈,至少还能到这儿躲躲。至于银耳,你放心,我既放弃了仕途,今后漫漫长路,定也能寻到她……”
他言语中去意已决,李慕儿自不会留他。只是眼看身旁的人越来越少,当年在这府中弹琴唱曲的人儿如今已不知去向何方,这样的世事无常怎能不叫李慕儿心底怅然失色。
“兄长,其实我也有些迷茫。自从从荆王府回宫后,一切似乎都平静了下来。皇后得了太子,郑金莲也不再暗算我,荆王的事情也在皇上的维护下,平安地躲了过去。可是,正如太皇太后所说,在紫禁城中,我只是一个女子,又不能将自己当成一名女子。我总觉得在他身边便胜过了所有,可当我想到银耳,想到青岩姐,想到夜深人静时雍肃殿空空如也的寂寥时,便不能自已地觉得茫然。”
钱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宽慰道:“此番荆王府查案,你办得很好。你说得没错,你只是一名女子,功劳再大,史册中也不会提及你只字片语。你有展翅翱翔的翅膀,可紫禁城,却没有给你腾飞的天空。这就是为什么你在办完这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