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三番两次找存在感,若再爱答不理,想来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一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老爷子的面子是有照顾的必要;二曰,瞻望百年大计,容得一时委屈,这其实为看长护短。
虽然认得清大势,但眼前却是棘手。老爷子此番前来,这会子咋看咋不对头,对博文好似不是太过上心,反而是珺珺居了风口,由不得徐俊不犯疑。
犯疑归犯疑,敷衍还是要得的。他能拍拍屁股扭头就走,可以不睬老爷子的石化脸,可如今有常玟啊,这丫头替他做受气猫,委实不是事儿。
老爷子惯喜狐假虎威那一套,这个他是跟林如玉一样明白清楚。大家庭里嘛,磕磕碰碰如牙齿打架,避不了,免不了,聪明人心照不宣而已,背地里谁能玩儿谁有手段那就是胜出为王。
单打独斗的徐俊深谙此道,所以向来见招拆招、刚柔并济,练就了披靡无敌的好战术。
徐俊认真对常玟说,“听到老爷子的话了吗?万不能大意,打起十二分精神,珺夫人可是老爷子心尖儿挂着的妙人儿,要负责。”
常玟这耳朵竖的挺直,可听这话儿似乎有点儿飘渺,不好抓重点。她思量了瞬时,本来应该多思量会儿的,可眼皮子底下老爷子板正了是急着要态度,她有所悟道,“明白总裁的意思,老爷子喜欢珺夫人,所以要哄老爷子高兴,首当其冲就是珺夫人高兴。那么珺夫人如何才能高兴得起来?这个我确实不晓得。”
“嗯,思路蛮正,继续顺着捋,怎么也会有辙。想想心心相印这四个字的含义?”徐俊耐心的开解,没法子哈,笨鸟不起飞,总得要人一旁督促的哈。
常玟果然不负有心人,她从徐俊左转右晃的眼珠子得了灵气,“那就是哄了老爷子高兴,便是珺夫人的高兴。”
老爷子一张脸紫的发青,青里又泛着些许的白,只可惜常玟是没看到,也幸亏她是没看到,不然,那小小心脏又要雪上加霜了,霜啊雪啊,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徐俊眼角余光送了老爷子颤颤巍巍出了房门,目光掠过一丝狡黠,他的手拂过常玟的智慧脑瓜子,落在了她的肩头。常玟见他脸色渐淡,情不自禁的盯住他不能移目,如同当初他去校园讲课时候的憧憬。即便神思有些不属,她依然听得清晰,他说,“不要管别人怎样说,只认同自己的心就好。”他还说,“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待你好,只得一心人,那已经是大幸。”
常玟犹然懵懂着,她眸子里委屈见显,“啊,我晓得,珺夫人是总裁绝佳良配,是以,才会如此兴师动众。”说完,又是无可奈何地咬了唇,似是很艰难做决定一般,徐俊静静等着她的下文,他知道,这丫头不过是一浅碟子,盛不住多少分量的。她终于说了出来,压抑地带了颤音,“不如,不如,我走吧,无论怎样我搁这儿,断不是锦上添花的美事。这些日子虽然我做的不多,但那笔帐多少还是还了些,以后,我会慢慢还的。”
她当真是这样想?或者,这个念头已经不止一两次的叨扰她了?徐俊眸子不觉阴沉了些许。
徐俊抬起她的下巴,常玟那眼中早已蓄满了泪,倔强的眼帘缚住内里的虚荣,不能给人见的,若是因了一时牵绊而动了他终生命运,非她愿意。她真的有想过,前前后后的想过,她若无声无息走开,会不会是最好的结局?成人之美,不是人人崇尚的美德吗?
徐俊说,“你舍得吗?我有钱也有才,模样俊俏动人。像我这样的男神,多少女人不知修多少辈子的福分都不能与我有擦肩之缘,而你,初见便修得同床共枕。竟想放下么?对得起造化不能?”
呃,他向来自负,今儿尤其如此,不过,他所说确是事实,不容辩驳的事实。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蜥蜴、王莎、还有即将登场的珺夫人,不都是臆想着捷足先登的吗?与君共枕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啊,她怎能甘心情愿放手?只是,他呢?若非情动,她宁愿止步于最美好的时光,任她日后再忆起,也会甜蜜满怀。
她缓缓打开眸子,那黑亮的瞳孔映出他的期待,他明白她的那丁点儿说不出口的小小心思,她的心思不都系在他身上吗?一丝半毫都没浪费。只是,这时候,他承认他是紧张的,女人心多变化,万一,她突然来一出虐心的不辞而别,茫茫人海,他去哪里寻?
她今天能坦诚,那自己是不是更应该布公?
小女人,你赢得彻底,不动声色已经偷了我的心去,且是不允讨回,可她竟然揣着明白装糊涂。额,这是考验真情吗?
常玟不能晓得明明荡漾满池的泪水顷刻间会化为乌有,她睁开眸子,迎接的是徐俊煦暖似春风的目光,那一瞬,她想,兴许,他并非无一点情谊匀于她,人非草木,而他,平日里话语诚然是尖酸了些,情谊上却非有单薄。
既如此,那她的请求,他是会应下的?想来,他说这么多,是话别时候的节奏吧。
伤离别,离别伤,怎样都是感伤的,而总裁,样样儿乐于居先,这一桩,自然不能落伍人后。
即便要她走,也是保足了情面。
她笑的悲伤,“前世今生,或许我们是有缘的,所以,我会来到了这里。”
他怎能不知她言语中的苦,她大约是哀伤于他们缘分至此已尽,便是佛语中的有缘无分。这丫头,绕来绕去,如作茧自缚,偏偏喜欢把自己往不堪处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