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欠了欠身,彬彬有礼地回了一句:“阿宁姑娘,又见面了。”
那高帽的中年男子立即迎上前了几步:“常山公子今日来十子铺可有要事?”
傅恒笑着指了指昭然道:“陶大掌柜,你知道这位公子是谁吗?”
陶掌柜瞧了瞧昭然,好似还有些回过神来。
傅恒轻轻摇了摇头:“这些年张小白过得太如意了。我告诉你他姓容。”
他说得毫不客气,陶掌柜却没有怒容,而是低头略略沉思了片刻,这才脸上露出惊色:“姜府容显,容公子。”
昭然倒是略有些佩服,难得傅恒稍许提醒一下,这陶掌柜居然就能猜得出来他是谁,果然不亏是卖情报的。
傅恒悠悠地道:“容公子对佛母一战,闻名整个都城,这几天传得街头巷尾,无人不知道容公子是何许人也,陶大掌柜居然当面不识,委实可惜。”
陶掌柜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丝汗,昭然见他神色间颇有惶惶之色,想到终究是自己来找茬,便摆手道:“陶掌柜,无妨咱们往后就认得了。”
“公子,您请上座。”
昭然往位置上一坐,陶大掌柜便取了茶饮上来,然后才道:“不知道容公子有何指教?”
“你提供线索啊!”昭容敲了敲桌子上的竹简嘻嘻笑道。
陶大掌柜干笑了几声:“公子,十子铺虽然是按消息付钱,但并非所有的消息都会买下。”
他虽然对眼前之人就是近两日如雷贯耳的姜府容显有些吃惊,但心目当中依旧觉得昭然一口气能提供这么多条空息依然不以为然,碍于傅恒的面子因此说得还算婉转。
“买主愿意付钱就可以了。”昭然吹了一口茶叶沫子,牛饮地喝了两大口十子铺的上等好茶,而后拿起一只竹简道:“保定府唐县人柳生,字仲于,正统十一年生人,进京赶考下落不明,失踪的日子是十日之前。”
陶掌柜道:“今日刚上的空息。”
昭然指着这块牌子道:“来发布空息的人,应当是柳生的叔伯姑父之类的长辈对吗?”
陶掌柜微微一愣:“容公子认得柳生?”
昭然摇了摇头,指着竹简道:“此时离着春闱尚有三个月,又是年关,寻常的学子放自己一个假,上山里采梅访雪,又或者寻个温柔乡呆上几日都是平常事,而这个人不但笃定柳生失踪,并且化了几百两银子来寻,可见这人多半是他长辈,隔了十日才来,虽是长辈,但应当不是至亲。”
陶掌柜思而不语。
昭然又道:“同时也可以看出两人极有可能不住在一起,那这个长辈就不是京城本地人,柳生住的是考生们所住的乡馆,而长辈应当是住的客栈,年关,拿得出几百两银子买消息,这个长辈是个商人,从唐县而来,这是个枣商。”
他说着又拿出另一支竹简:“这里有个四季铺子寻丫环的空息,这名丫环肤白,眉间有枚红痣,可见虽然年龄不小,但依旧楚楚可怜,主家出得寻人价钱比柳生叔伯寻侄子的价钱还高,所以这不是什么丫环,多半是四季铺子老板的妻妾。”
昭然说着将两支竹简合并在一起:“这卖枣子的商人丢了一个侄子,这买枣子的商人丢了一个妻妾,你们不妨问问两条消息的买主,问问他们是否认得对方。”
他说着露齿一笑:“我提供的消息可值得一半的银两?
陶掌柜的额头又沁出了一丝汗意。
昭然又拿出一支竹简:“这是个大同货仓寻船的空息,同样年关将近,一艘船还未入关的船,不可能是空船,但货仓却只找船,只字不提里面装得是什么货物,可见里头装得多半是禁物。”
“假如私运的是火药,兵器,那大同货仓肯定连船也不敢找了,所以是应景的私酒,私盐,海货。敢于盗这么一船私货的盗匪当然是个大盗,并且这大同货仓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可见他不但擅于盗货,也很擅于销赃。可是怎么做到来无踪去无影的销赃呢?”
阿宁听得津津有味,英宁则是靠在窗前头也没回,傅恒端着茶杯道:“愿闻其详。”
“简单。他只要来十子铺这种地方发布一条空息就可以了。这条空息有三个特征,第一个所寻之物奇诡,几乎找不到,其二所赏之钱奇低,几乎没人感兴趣,其三,它的日期跟大同货仓找船差不多。”
昭然从一排竹简中挑出一支:“五两纹银寻一光头跛脚含胸老妇一名。这光头跛脚含胸的老汉勉强或许能寻着,但这光头跛脚含胸的老妇只怕连门都不会出的。可这个人跑来发布这条空息的目的何在呢?是通知那些老主顾,他又有新货了。凡是能读懂这些消息的买主,可能会带上银两去某个指定的地方等,然后就有人来领他们去买这些赃物。有货就买,无货就散,用不着有固定的场所,固定的联系人,所以来无影去无踪。”
阿宁体贴地道:“少爷,陶掌柜方才说他们跟顺天府尹颇有交情呢,您可是帮他们立了个大功,这五两银子买的也太划算了。”
昭然拉长了声音道:“张小白,张老板多有钱的人,当初我买他的东西那可都是按珍珠来计价的,五两银子,这不是打张老板的脸吗?”
陶掌柜此刻已经不是额上有细汗,而是汗透重衣:“容,容公子。”
他话说着,张小白那张愁眉苦脸的脸就出现了,昭然还是第一次顺着看张小白的脸,差点没能认得出来。
“容公子,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