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耍起性子死犟着往西,其虽然驮着分量不轻的僧人与行囊,即使不用策鞭速度竟也不慢。
“罢了罢了!”
唐僧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与身下只有一根筋的牲畜继续起争执,只得无奈地顺从了它撄。
“唉……偿”
他叹而惨颜道:“好倔强的马,真不知道你是知道延西仙子所在的方位,还是认为贫道不得自食其言,必须一路向西?”
云移蔽月,黑夜弥漫着,不露一丝光亮,黑到伸手不见五指,黑到一切俱静。
因为方向……
僧人以一种惨烈和悲壮的情绪任马随行。
因为方向……
他的心灵深处则耕耘出无以名状的凄凉。
一忽儿,淡青色的雾霭在不经意中已渐渐从天边向戈壁的石面弥散开来。
天地间像裂开一条大缝,地平线开始泛出一道淡红,即而转为浅玫瑰色,散射出些许光芒,微微向空中透射,敷陈出朝阳东升的气氛。
彩云逐渐由黑变黄,由黄变红,露出了红红的日轮,一笑一颦,一颦一跃,它缓缓揭开最后的面纱,一轮红色的磨盘完整地挂在东天。
人与马的影子也随之发生着自己的变化,像一抹鱼翅自东向西伸去。
“那是什么?”
匮乏活力的唐僧惊了惊,一线天登时暴豁,“水……是野马泉!”
正因为水,唐僧突然有了新念头。
他猛然一想:延西仙子……不,悟空一定在那里!
“驾……驾……”
老马渴盼的绿色就在前方,它乐享于鞭策,撒欢地跑过去。
悟空并不在野马泉的四周,唐僧黯然神伤,但他随即被马带入水中,跟着一同愉悦,继尔酣畅淋漓地戏水。
***
阳光洒入石沟,刺刺地唤醒了武赢天,“她”起身展容,无处不是舒爽。
“唐僧也该苏醒了吧?”
因为得于功力大长,“妖精”便运使出【逆血悬】飞身去打探,结果到那儿一看,一寻,人马均已不见。
“她”看着西边方向笑叹:“唉……真没良心,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不过走了也好,至少说明你身体已基本康复,不再需要别人来照顾。”
武赢天返回到石沟,吃喝一阵后方才骑上马慢慢向西赶去。
同样的,“妖精”的马也要去西北方向的野马泉,“她”纠正地强扭了几次都不能叫它听从,于是就随它而去。
“你这畜生,被水草给勾引住了吧!非得去野马泉。哈哈哈……”
武赢天笑了好一阵。
“算了,看你这一路也挺辛苦的,那就称称你的心意,再去一次,等吃饱喝足养养精神再走,省得往后惦记。”
“磨刀不误砍材工,养精蓄锐后应不会耽误路程,反正唐僧那匹老马也走不快,即便耽搁一两天都能撵上他。”
快接近目的地的时候,武赢天看见了唐僧和他的马。
“原来你在这呀!我还以为早就走了呢。”
心喜之余“她”嘟囔道:“呵呵……肯定也是马带的路,这两个畜生一个个都挂着这个好地方,记性还蛮好,自己就能辩路,一点都不走错。”
坐歇于地的玄奘听到背后传来马蹄声,心神撼动地回头起身,他虽已然知道是她,但见人后还是禁不住两眼放光。
他用不再严重沙哑的声音惊喜地喊道:“悟空!你可终于来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武赢天故意冷脸嗔道:“干嘛改称呼了……怎么不唤我作祸害你大好前程的妖精?”
“岂敢岂敢!”
玄奘大施僧礼道:“救命恩人延西仙子在上,请收玄奘一拜。”
“诶诶诶……万万不可!”
被刺中软肋的“妖精”一个飞身下马,当即制止了他的跪拜。
“你是师父,怎可胡乱叩拜弟子?这逆行天理之事是会惹怒佛主的。”
手部的肌肤相触叫唐僧慌得瞬间后退两步。
他速语道:“玄奘已知错,不该出口辱没三番五次拯救过自己的仙子。还望……”
“停……”
“她”打断道:“师徒之间别说这些客套话。”
玄奘规规矩矩地应承,“是。”
武赢天终于绷不住脸,“她”灿烂地噗嗤一笑,“看你,怎么说话来着,这口气就好像我才是你师父。”
两人会心地相视而笑,然后坐下来休息。
“咴儿咴儿”
马声鸣鸣,她手指着它们闲话。
“师父,你看……这两匹马在这水里玩得多欢快呀!好像天真的孩童一般。”
“咱们苦行了好几天,眼下人马皆需整顿,这种上苍赐予出的美妙地方于无尽干涸的戈壁来说完全是可遇不可求。”
“要不……咱们就在此休息上它一整日,等明早再行如何?”
其实玄奘早有此意,他点点头,“好,一切都听你的。”
“她”俏俏地白了一眼过去,“又来……什么都听我的,你还是我的师父么?”
僧人失态,“哈哈哈哈……”
两人不约而同地挥洒笑音。
尔后,他们环绕着沁人心肺的野马泉醉心地漫步,时尔继续外番语的言教,时尔聊聊天,时尔静静地云游神思。
再往后,两人相距不远地各歇于一角。
一人寻花地而小憩,一人寻草地而坐。
自出长安起便记录沿途见闻的玄奘借此难得的闲暇时光取了笔墨,准备开始简要书记。
她问:“你在写什么?”
他道: